"凌队，火场温度超过800度，您真的要亲自进去吗？"新兵小张攥着热成像仪的手在发抖。我摘下头盔，将散落的马尾辫重新扎紧，消防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这是本月第三起老旧小区火灾，而我的对讲机里还存着傅慎行半小时前发来的语音："等你下班，我们去挑婚纱。"

浓烟像黑色巨兽吞噬楼道时，我听见小女孩的哭声从302室传来。防毒面具在高温下发出滋滋响声，水枪喷出的水柱刚触及火焰就化作白雾。当我在卧室找到蜷缩在衣柜里的小雨时，她的公主裙已经烧焦大半，手里还攥着半块融化的巧克力。

"阿姨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我把空气呼吸器扣在她脸上，转身却看见吊顶轰然坠落。热浪掀翻了我的头盔，火舌顺着发梢窜上后背的瞬间，我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傅慎行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喊："凌云！回答我！"

急救车的蓝光刺破夜空时，我数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像在计算与傅慎行相识的七年。第一次见面是在消防演练现场，他作为企业代表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却坚持要给队员们买冰镇饮料。后来他总说："你穿战斗服的样子，比任何晚礼服都美。"

"傅..慎行..."我攥住医生白大褂的手指突然收紧，止痛泵的滴速在视野里模糊成雨帘。他跪在病床前时，领带还歪歪地挂在脖子上，那是今早我给他打的温莎结。"说好要当你的新娘..."我咳出带着血沫的笑，"但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冲进火场..."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我看见他嘴唇翕动，却再也听不清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后来听护士说，那个总在消防队门口徘徊的西装男人，在停尸间外哭得像个弄丢玩具的孩子。

三年后的清明，我飘在傅慎行新家的阳台上。他正在教女儿系蝴蝶结，小丫头穿着和我当年同款的消防主题连衣裙。"爸爸，妈妈真的是英雄吗？"孩子仰起脸时，傅慎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窗台上的相框里，我们的婚纱照蒙着薄薄一层灰。

"当然。"他把女儿抱上秋千，"妈妈去天上当星星了，每当消防车的警笛响起..."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我透过云层看见，新来的女消防员正逆着人流冲进火场，她的马尾辫在热浪中飞扬，像一朵永不凋零的铿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