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 听雪
初三作文
作者:穆沐熙
慕蝉/文
霜降那日,我独自登上城北的霁云岭,只为赴一场与初雪的私约。天地像被一双素手轻轻合拢,万籁俱寂,唯有雪声——不是落在耳畔,而且落在灵魂上的那种轻。
山径上的枯草被霜刃削得薄脆,踩下去,便是一声玲珑的碎裂,仿佛谁把一斛水晶倾倒在瓷盏里。我俯身拾起一枚枯叶,叶脉里凝着冰纹,像被月光吻过的蛛网,轻轻一触,就碎成星屑。
再往上走,雪便下得密了。它们不是“下”,而且“飘”,像从云端寄来的素笺,每一页都写着无人拆阅的绝句。松枝承不住这份轻,微微一颤,雪便簌簌地逃下来,在半空里旋出一个小小的涡,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又像被时间遗忘的叹息。
山顶有一株老梅,树皮皲裂如铁,却拖着一髻雪,像极了白发簪花的隐者。我倚梅而立,忽见雪光中浮起一层淡青的薄雾,仿佛有人用狼毫蘸了天青,在宣纸上轻轻晕开。那一刻,山是真的空了,空到可以听见雪落梅心的声音——极轻极轻,像极远处寺庙里的一声磬,又像你隔着岁月喊我名字的回声。
风来时,雪便斜斜地飞起来,像一群素衣的鹤,略过我的眉睫。我伸手去接,它们却在指尖化为一粒微凉,凉得像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于是我知道,这场雪终究不是为我而下,它只是借我的肩,暂歇一程,而后继续奔赴它命定的苍茫。
下山后,我回头望,雪已覆满来路。那些脚印像一串串被岁月封缄的邮戳,寄往无人知晓的远方。而老梅仍站在原地,簪着雪,像簪着一个冬天的寂寞。
我忽然明白,所谓惊艳,不过是天地借我双目,偷看了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