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书包里的栀子香
那个飘着栀子花香的清晨,我蹲在教室后排的储物柜前,手指颤抖着抚摸书包夹层里微微发皱的信封。阳光穿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起起落落,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同样摇晃的午后。
记得刚升入初中时,我总爱把新买的栀子花手链绕在书包带子上。转学生林小满总会在课间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书包:"好香啊!这是外婆院子里摘的吗?"她说话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发梢沾着窗外飘进来的槐花。那时的我总把练习册整整齐齐码在抽屉最上层,铅笔盒里永远备着削得极尖的2B铅笔。
直到那个暴雨突至的傍晚。我蹲在器材室整理运动服,突然听见储物柜深处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手忙脚乱翻找时,那封本该寄给山区小学的募捐信散落一地。雨水顺着铁皮屋檐倾泻而下,在水泥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坑洞,就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原来每天清晨出现在我课桌里的匿名信,都是小满悄悄塞进来的。
"为什么要帮我补习?"我攥着湿透的信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尖锐。小满沉默着从书包里掏出本《飞鸟集》,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给总把橡皮擦藏起来的姑娘"。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风干的栀子花瓣,让我想起上周她发烧请假时,还托人送来保温杯和退烧药。
此刻我轻轻展开信封,三年前的字迹依然清晰:"今天你又忘记带量角器了,我在操场捡到一片栀子花瓣,就当是借你的文具吧。"信纸边缘还粘着当时没擦干净的蓝墨水,像朵永不褪色的小花。储物柜的铁门突然被推开,带着雨水的凉意扑面而来,我看见小满举着伞站在逆光里,校服裙摆沾满泥点,怀里抱着我们共同照顾的绿萝。
"下周要转学去北京了。"她把伞柄塞进我手心,指尖残留着栀子花开的温度。我低头看见她球鞋上沾着的银杏叶,忽然想起去年秋天我们在银杏大道背课文,金黄的落叶在我们发间起舞,像无数振翅欲飞的蝴蝶。
此刻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铺满梧桐叶的校道上。小满的书包上依然挂着那串栀子花手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秘密。我忽然明白,有些心意就像书包夹层里的信纸,要穿过岁月尘埃才能触摸到真实的温度。
当最后一片梧桐叶飘落肩头时,我摸到书包深处多出的物件——枚缀着栀子花瓣的书签,背面用钢笔描着两行小字:"给永远把橡皮擦藏在铅笔盒第三层的姑娘。"风里又传来熟悉的栀子香,混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在暮色中酿成最清甜的青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