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了。先是风，后是雪，风夹着雪，雪裹着风，排了队似的，从北边压过来。树枝在风中战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老人在咳嗽。

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偶有几个，也是缩着脖子，急匆匆地赶路。他们的脸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又很快消散了。卖烤红薯的老头儿还在，他的铁皮炉子里炭火正旺，红薯的甜香在冷风中格外分明。老头儿的手皲裂得像老树皮，却还在不停地翻动着那些红薯。

"要一个。"我递过去两块钱。

老头儿抬头看我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学生吧？"他挑了个大的给我，"天冷，多吃点。"

我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往家走。雪下得更大了，一片片落在我的羽绒服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路过小公园时，我看见几个孩子在打雪仗，他们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这严寒与他们无关。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熬汤。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色的水汽在窗户上凝成一层雾。我用手在玻璃上画了个笑脸，透过清晰的部分，看见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快喝点热的。"母亲端来一碗姜汤。我捧着碗，热气氤氲中看见她的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

夜里，我躺在床上听风拍打窗户的声音。暖气片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某种小虫在鸣叫。我想起白天那个卖红薯的老头儿，不知他是否找到了避寒的地方；想起那些打雪仗的孩子，现在应该都回到了温暖的家中；想起母亲熬汤时专注的侧脸，和她眼角的细纹。

冬，就是这样罢。它把温暖衬得更暖，把寒冷显得更冷。人们在严寒中彼此靠近，像极了风雪中相互依偎的麻雀。

窗外的雪还在下，一片一片，覆盖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