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窗帘的缝隙淌进房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暖融融的光斑。我蜷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看见窗台上那盆绿萝的叶子上,昨夜的雨珠正顺着叶脉滚动,坠落到托盘里时发出"嗒"的轻响——这大概是快乐最微小的形状,像一颗被阳光吻过的露珠,透明,却藏着整个清晨的明亮。
快乐有时是掌心的温度。小时候总爱赖在爷爷的木工房里,看他戴着老花镜刨一块松木。刨花像金色的浪花卷起来,落在我的帆布鞋上。爷爷会停下手里的活,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捂住我的耳朵,因为电锯启动时的声响太刺耳。那手掌带着松木的清香和阳光晒过的温度,把轰鸣挡在外面,只留下掌心的震颤,像春天的雷轻轻滚过土壤。后来爷爷走了,我在整理他的工具箱时,摸到那副磨得发亮的木柄刨子,突然想起他手掌的温度,眼泪掉在刨子上,却笑着笑了——原来有些快乐会变成记忆里的暖,无论过多久,碰一碰还是会发烫。
快乐是奔跑时的风。初二那年校运会,我报名参加三千米长跑。发令枪响的瞬间,身边的人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我被远远甩在后面。跑到第三圈时,喉咙像吞了砂纸,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正当我想放弃时,忽然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熟悉的喊声——是同桌小林和几个同学,他们举着写着我名字的牌子,跳着脚喊"加油"。不知怎的,脚步突然轻快起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他们的声音钻进心里。最后一百米,我甚至超过了两个同学,冲过终点线时,小林抱着一瓶冰镇汽水跑过来,汽水的泡沫溅在我手背上,凉丝丝的,却甜得像刚摘的草莓。原来快乐可以是一群人的呐喊,把疲惫都吹成了身后的风。
快乐藏在深夜的台灯下。上学期期末考试前,我对着一道数学题愁眉不展。窗外的月光把树影投在草稿纸上,像一幅没画完的素描。妈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角:"别着急,我小时候做不出题,就对着月亮发呆,说不定月亮会偷偷告诉你答案呢。"我被她逗笑了,抬头时看见她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像落了层雪。那一刻突然觉得,难题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后来我终于解出了那道题,抬头看见月亮正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洒满房间,仿佛真的藏着温柔的答案。原来快乐可以是一杯牛奶的温度,是妈妈的玩笑里藏着的心疼,在深夜里像台灯一样,默默亮着。
快乐是陌生人的善意。上周在公交车上,一位老奶奶提着满满一篮菜上车,找不到座位。我刚想站起来,前排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已经抢先起身,扶着老奶奶坐下。老奶奶笑着说谢谢,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塞给他:"自家种的,甜着呢。"男生红着脸接过来,苹果的香气在车厢里悄悄散开。车到站时,我看见男生把苹果递给了门口卖报纸的老爷爷,老爷爷笑着朝他挥挥手。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把这一切都染成了暖黄色。原来快乐像一颗会滚动的苹果,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每一次传递,都长出新的甜。
傍晚放学时,我看见低年级的小朋友在操场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线在他们手里一牵一松,像牵着一朵会飞的云。突然一阵风吹来,风筝线断了,彩色的风筝晃晃悠悠地飘向天空。孩子们没有哭,反而拍手笑着追:"快看,风筝要去跟月亮玩啦!"我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明白,快乐其实没有固定的形状。它可以是爷爷掌心的温度,是奔跑时的风,是深夜的台灯,是陌生人递来的苹果,是断了线却依旧飞翔的风筝。
它有时很大,大到能装满一整个操场的欢呼;有时很小,小到只是一滴露珠的重量。但无论是什么形状,它总像阳光一样,在生活的缝隙里悄悄流淌,只要你愿意伸手去接,就能捧起满满一掌心的暖。就像此刻,天边的晚霞正一点点染红天空,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口袋里揣着今天老师奖励的糖果,心里装着满满的、甜甜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