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年级三班辩论赛现在开始！"

李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虞小棠端正地坐在正方席位上，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这是班级举行的第一次正式辩论赛，辩题是"小学生是否应该每天做家务"。她所在的正方持支持观点，而反方则...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周曜正冲她龇牙咧嘴地做鬼脸。自从上周曜抽签确定辩手位置后，他就没少在她面前炫耀"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打败你了"。

"首先，请正方一辩虞小棠同学开篇立论。"

虞小棠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手指轻轻捏着准备好的卡片。"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方认为小学生每天做家务是非常必要的。首先，做家务能培养我们的责任感..."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列举了三点理由，每一点都引用了专家研究或统计数据。当她坐下时，收获了热烈的掌声

"现在请反方一辩周曜同学反驳。"

周曜像弹簧一样跳起来，连卡片都没拿。"对方辩友说得很好听，但现实呢？我们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二十到校，下午四点半放学，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做完这些都快九点了，还做什么家务？睡觉都来不及！"

他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我邻居家小明，每天被逼着洗碗拖地，结果作业写到半夜，第二天上课打瞌睡被老师骂。这难道就是对方辩友说的'培养责任感'？培养黑眼圈还差不多！"

全班哄堂大笑。虞小棠皱起眉头，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睡眠不足——特殊情况"几个字

辩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当正方提出一个观点，周曜总能找到生活中的反例来反驳。他的论点没有虞小棠那么系统化，但生动有趣，常常逗得大家发笑

"对方辩友提到做家务能增进亲子关系，"周曜挑眉看向虞小棠，"那请问，当你妈嫌你碗洗不干净又重洗一遍时，增进的是什么？是愤怒值吗？"

又是一阵大笑。虞小棠感到脸颊发烫，她腾地站起来，"那正是学习的过程！没有人一开始就能做得完美。正是因为经历过失败，才能体会到父母平日的辛苦，这不是最好的感恩教育吗？"

她直视周曜的眼睛，"难道反方辩友认为，我们应该永远做被宠坏的小皇帝小公主，直到长大突然被扔进社会才手忙脚乱吗？"

周曜一时语塞，虞小棠乘胜追击，"况且，合理安排时间完全能够兼顾学习和家务。比如我每天花十五分钟整理书桌和倒垃圾，既活动了身体又让学习环境更舒适。"

"说得好！"李老师忍不住插话

自由辩论环节，两人几乎主导了整个场面。周曜攻击性强，善于抓住对方言语中的漏洞；虞小棠则防守严密，总能及时修补己方论点。他们针锋相对却又势均力敌，看得同学们目不转睛

"最后，请反方四辩周曜同学总结陈词。"

周曜站起来，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调侃。"其实...我承认做家务确实有好处。"他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强制要求每天做，而应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安排。比如周末多分担一些，平时量力而行。"

他看向虞小棠，嘴角微微上扬，"毕竟连对方辩友也说了，重点是培养意识，而不是形式主义。"

这个突如其来的让步让虞小棠愣住了。她原本准备好的反驳突然没了用武之地

投票结果出来，正方以微弱优势获胜。同学们围上来祝贺时，虞小棠发现周曜正靠在窗边对她竖大拇指。她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微笑，随即又觉得这样太"叛变"，赶紧板起脸来

"下次我一定会赢。"放学路上，周曜拦住了她

"做梦。"虞小棠昂起头，"不过...你确实挺能说的。"

"你也不赖。"周曜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扔给她，"补充点能量，脑细胞死光了吧？"

虞小棠接过牛奶，两人默契地并肩走向校门口，一路上还在复盘刚才的辩论

一周后，周曜神秘兮兮地在课间拦住虞小棠。"喂，我们足球队缺个经理，你来不来？"

虞小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你疯了吗？我连球都踢不准！"

"又不是让你上场。"周曜翻了个白眼，"经理就是帮忙记记分、准备水什么的。反正你整天坐在场边看书，顺便帮个忙呗。"

"为什么是我？"

"因为..."周曜突然语塞，耳朵尖微微发红，"因为其他人都有事！你到底来不来？"

虞小棠怀疑地看着他，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点了点头。"行吧，不过别指望我给你们当啦啦队。"

第二天放学后，虞小棠抱着本书来到足球场。周曜向她介绍了球队成员，然后塞给她一个笔记本。"喏，记录一下训练情况。"

训练开始后，虞小棠起初只是机械地记着谁进了几个球。但随着比赛进行，她发现自己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左边后卫总是漏防，中场传球路线太单一，前锋跑位缺乏变化...

不知不觉间，她的笔记本上除了数字，还多了许多战术分析和小人图。当周曜满头大汗地走过来休息时，她指着本子说："你们的问题太多了。左边防守形同虚设，中场只会长传，进攻点太集中..."

周曜惊讶地翻看着笔记，"哇，你还真研究啊？"他招呼队友们过来，"看看虞经理的发现。"

队员们围上来，起初不以为意，但随着虞小棠解释她的观察，他们渐渐露出佩服的表情

"她说得对，我们确实太依赖长传了。"

"左边路是我疏忽了..."

"这个进攻路线图不错啊！"

周曜拍拍虞小棠的肩膀，"看来找你当经理找对了。"

虞小棠不自在地耸耸肩，"只是基本观察而已。"

从那天起，虞小棠的角色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不再只是记录员，而是开始主动提供战术建议。周曜总是第一个听取她的意见，然后在训练中实践。令人惊讶的是，球队的成绩真的开始提升，连续赢了几场年级比赛

"下一场对五班，他们防守很强。"比赛前一天，周曜在放学路上说，"你有什么建议？"

虞小棠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我研究了一下他们的比赛模式。他们习惯密集防守，但两个中卫之间有空当。如果采用快速短传渗透..."

周曜认真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天才！就这么打！"

比赛当天，虞小棠破天荒地没有带书，全程站在场边指挥。周曜按照她的战术，带领球队频频突破对方防线。最终，他们以3:1获胜

"胜利属于我们的战术大师！"赛后，周曜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比赛用球塞到虞小棠怀里

虞小棠抱着球，脸涨得通红。"少来，是你们踢得好。"

"不，是你指导得好。"周曜的笑容罕见地不带一丝嘲讽，"谢谢你，小棠。"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姓地喊她名字。虞小棠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后，当虞小棠独自在图书馆查资料时，几个六年级的男生围住了她。

"哟，这不是足球队的'小教练'吗？"领头的男生讥笑道，"听说你很会纸上谈兵啊，书呆子。"

虞小棠握紧手中的书，强装镇定。"请让开，我要回家了。"

"急什么？给我们讲讲足球理论呗。"另一个男生故意撞了下桌子，使她的书本掉在地上

就在虞小棠弯腰去捡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你们干什么！"

周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虞小棠前面。"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哟，护花使者来啦。"领头的男生比周曜高半个头，"我们只是和'学霸'交流一下，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朋友，当然关我的事。"周曜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朋友？"男生夸张地大笑，"谁不知道你们整天吵架？该不会是你喜欢这个书呆子吧？"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周曜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虽然周曜运动神经好，但毕竟年龄和体型处于劣势，很快被按在地上

"周曜！别打了！"虞小棠尖叫着想去拉架，却被其他男生拦住

幸好值班老师闻声赶来，制止了这场斗殴。六年级男生们一哄而散，留下嘴角淤青的周曜和惊慌失措的虞小棠

"你疯了吗？他们那么多人！"在医务室，虞小棠一边用冰袋敷周曜的伤处，一边声音发抖地责备

"他们欺负你。"周曜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

"我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你当英雄！"虞小棠的手在颤抖，"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哭？"周曜突然问

虞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她粗暴地擦了擦眼睛，"因为你是笨蛋！超级大笨蛋！"

周曜笑了，牵动伤口又疼得倒抽冷气。"值了。"

虞小棠瞪着他，却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下次别这样了。"

"那可说不准。"周曜眨眨眼，"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朋友。这个词让虞小棠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原来在周曜心中，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