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的老路灯又亮了。橘黄色的光晕透过蒙尘的玻璃，在地上洇出一圈模糊的暖，像奶奶冬天总给我捂手的旧棉絮。我站在楼下望着它，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正是这盏灯，把迷路的我和那只瘸腿的流浪猫，一起领回了家。

那是我刚上初一的秋天，晚自习后突降暴雨。没带伞的我缩在公交站台下，看着雨水在路面砸出密密麻麻的水花。路灯在雨幕中摇晃，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我发现花坛边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只小猫，右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黄白相间的毛被雨水淋成一缕缕，像团被丢弃的破布。

"上来吧。"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裹住它，小家伙在怀里轻轻发抖，却懂事地没有抓挠。路灯的光透过雨帘在地上画出长长的光斑，我抱着猫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同学，等等！"是小区的保安李叔，他举着伞追上来，"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伞？来，我送你。"灯光下，他制服上的水珠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从那天起，那只叫"小橘"的流浪猫成了我家的新成员。李叔每天早上都会在门卫室给它留一碗猫粮，有时是火腿肠，有时是小鱼干。我问他为什么对一只流浪猫这么好，他望着那盏路灯说："你看这灯，亮了十三年了，坏了修，修了坏。其实人跟灯一样，总得给别人照点亮，日子才有劲儿。"后来我才知道，李叔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他说看见小橘，就想起儿子小时候抱着流浪狗回家的样子。

去年冬天，那盏老路灯彻底坏了。物业说要换成LED灯，更亮更省电。换灯那天，李叔特意让工人把旧灯罩留了下来。他把灯罩洗干净，在里面种了多肉植物，放在门卫室的窗台上。"你看，"他指着阳光下的多肉，"旧东西也有用处，就像这灯，以前照亮路，现在照亮我的花。"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谓温暖，从来不是单向的照耀，而是像这盏灯一样，把光给了别人，也把影子里的故事，活成了岁月的风景。

现在，新的LED路灯比以前亮了许多，连花坛里的每片叶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橘经常趴在路灯下打盹，肚子一起一伏的，像揣着一团小太阳。有时我会和李叔一起坐在门卫室门口，看着灯光下散步的邻居，听他讲以前的事：谁家的孩子第一次独自上学，谁家的老人深夜生病需要帮忙......原来这盏灯记住的，不只是我的故事，还有整个小区的悲欢离合。

前几天整理旧物，我翻出了那件裹过小橘的校服外套。衣角还有块洗不掉的污渍，像朵淡淡的云。窗外的路灯又亮了，光透过玻璃，暖洋洋的。我忽然想起李叔的话，是啊，人跟灯一样，不必害怕熄灭，因为总有人会帮我们重新点亮，就像曾经温暖过我们的人，他们的光，早已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往后的岁月里，继续照亮别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