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以为超越他是不可能的，就像天上的云朵追不上迁徙的候鸟。直到我的成绩一点点靠近，能望见他微驼的后背时，却没发现这种距离随时可能变化。

他是蝉联榜首三年的学习委员。入学那天，我看见他在开学典礼上解出黑板的奥数题，粉笔灰随着他写字的节奏簌簌飘落。而我握着书包带站在后排，新发的课本还没落下名字。

四百个朝夕轮转。当复习提纲代替了数学课本，我终于第一次举起手回答问题。老师在讲台前画着数列图像，每个数字都令我手心发汗。当正确说出解题思路时，整片阳光恰好铺展在他低垂的课本上——他正在批改自己的笔记，连发梢都没动一下。

那次小测的试卷发得格外缓慢。我攥着答题卡来回核分，估分栏的数字被橡皮擦得起了毛边。直到看见分数线上跳动着的鲜红数字胜过期中考试，心跳声忽然变得像教室里倒计时的钟摆那样震耳欲聋。

我把答题卡折成纸飞机形状夹在课本里，路过他的座位时假装弯腰捡橡皮。他的课桌上摊着三本改错本，黑色水笔正在密密麻麻的注释间游走。推开他挡着分数的铅笔盒时，冰冷的金属挂链缠住了我的手指——那里躺着的分数写着惊人的“198/200”。

那天傍晚的彩霞里，我在走廊数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想着他改错本里不同颜色标注的知识点，想着自己会把进步成绩挂在嘴边时的样子。两个影子最长的时候几乎要叠在一起，却在日暮中始终维持着半个台阶的间距。

现在每当我准备得意忘形，总能想起那个浸满金红色晚霞的黄昏。真正要缩短的不只是分数条上的数字，而是在追逐中能始终正视前路，在看见榜样的光芒时，也能照亮自己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