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之序曲

天色先是暗了一层，仿佛有巨手在天幕上涂抹淡墨。云脚垂得极低，沉沉地压着远方的山脊线。风先来了，不是轻拂，而是扫荡——它掠过树梢，使绿叶翻出灰白的背面，呜呜地发出低啸，似在预告一场盛大的降临。

初时雨点疏落，大而重，砸在尘土上，印出铜钱般的深色印记。旋即，雨脚变得细密了，连成一片沙沙的声响，如春蚕食叶，又似远海潮涌。屋檐开始承不住这许多水，便聚成一线，坠成断珠的帘子。雨点打在瓦上、石上、叶片上，各发出不同的清响，高低错落，竟自成乐章。

街上的积水渐渐活了，漾起无数涟漪，圈圈相套，复又破灭。雨水汇成细流，沿沟壑奔涌，携着落叶与花瓣，匆匆赶赴未知的远方。窗玻璃上水痕纵横，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流动的油画——绿得更润，红得更沉，一切轮廓都被水的笔触柔和了。

雨中行人撑伞疾走，伞花开合之间，露出底下匆忙的人生片段。孩童却欢喜，专挑水洼去踩，溅起的水花里藏着他们清亮的笑声。

忽而雨势渐收，由急弦繁管转为慢板。云隙间漏出微光，雨丝变得稀疏而透明。最后几滴从叶尖坠落，在空中闪出短暂的光芒，落入水洼，发出清脆的叮咚。

雨后世界如获新生。树叶绿得发亮，花瓣上滚着水珠，泥土散发出沁人的气息。积水映着重新露脸的蓝天白云，倒置的天空里，仿佛藏着另一个更清澈的世界。雨来了又去，却在万物身上留下了透明的吻痕，在人们心中注入了片刻的宁静。

这雨，原是天与地的一场对话，而我们，偶然听见了几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