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散的,是我们,也不是我们
蝉鸣把六月拉得很长,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斜斜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像极了我们抓不住的三年时光。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盯着黑板上“毕业快乐”四个大字,突然发现,原来“快乐”两个字,写起来也会让人眼眶发热。
记得第一次走进这间教室,陌生的同学拘谨地笑着,课本的油墨香混着夏末的热气,成了青春最初的味道。我们曾在早读课上偷偷传过的小纸条,在数学课上一起皱起的眉头,在运动会上扯着嗓子喊出的加油,还有晚自习后,并排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聊未来,聊梦想,聊长大后要去的远方。那时总觉得日子很慢,慢到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没有尽头,慢到可以把“毕业”两个字,当作遥远的玩笑。
可毕业就这样来了,猝不及防。最后一次收拾书包,指尖划过桌角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有上课走神画的小人,有偷偷写下的目标,还有和同桌约定“要一起考上XX大学”的字迹,如今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印记。班长抱着一摞同学录走过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个人都写“前程似锦”“后会有期”,可落笔时,谁的手都有些抖。我看着同学们熟悉的笑脸,突然想起运动会上,我们班的接力赛掉棒了,大家没有责怪,反而围在一起喊“再来一次”;想起考试失利时,同桌塞给我的那颗糖,说“没关系,下次我们一起加油”;想起元旦晚会,我们挤在小小的教室里,唱跑调的歌,吃廉价的零食,却笑得比谁都开心。原来那些细碎的、平凡的瞬间,早已像拼图一样,拼成了我们最珍贵的青春。
离校那天,夏风很大,吹乱了女生的头发,也吹红了男生的眼眶。我们在校门口挥手,说“再见”,说“一定要常联系”,可谁都知道,这声“再见”,或许就是很久很久。有人转身时擦了眼泪,有人强装笑脸,却在转身的瞬间,脚步慢了下来。公交车缓缓开动,我趴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校门越来越远,看着同学们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模糊成一个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毕业不是结束,而是我们从“我们”,变成了“我和你,我和他”,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去遇见新的人,新的风景。
但我不难过。因为夏风吹散的,只是我们的身影,却吹不散那些一起哭过、笑过、奋斗过的记忆。那些刻在课桌上的约定,那些藏在纸条里的心事,那些路灯下的畅谈,会像星星一样,亮在我们各自的未来里。或许以后,我们会在不同的城市,看着不同的月亮,过着不同的生活,但只要想起高中时的这间教室,想起这群可爱的人,心里就会暖暖的。
原来,毕业分离不是失去,而是把最好的时光,妥帖地藏在心底,然后带着这份温暖,勇敢地走向更远的远方。就像班主任最后说的:“不必追,不必念,只要记得,我们曾一起走过最美好的三年,就够了。”
夏风吹过,教室的门轻轻关上了,但属于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落幕。因为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早已成了我们生命里,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