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注意到他，是数学课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时。他总爱转笔，钢笔在指间转出银色的光，突然“啪嗒”掉在我摊开的课本上。我抬头时，他正用指尖戳着那支笔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同学，能帮我捡一下吗？”

后来发现我们总在图书馆相遇。他坐在靠窗第三排，膝盖上摊着《小王子》，书页里夹着干枯的玫瑰花瓣。有天我故意把水杯打翻在他脚边，他卷起裤脚时露出脚踝上淡青色的小痣，像星星落错了位置。

他总说我像奶茶里的珍珠，圆滚滚又笨拙。可运动会那天我跑八百米最后半圈，是他突然从观众席冲下来陪跑。我喘得说不出话，只听见他边跑边数：“还剩五十步...三十步...十步！”最后五步时他突然伸手，把我拽过了终点线。

平安夜他塞给我个铁盒，里面是二十三颗不同颜色的星星糖。他说每天吃一颗，吃到春天来时，要带我去看真正的星空。我数到第十七颗时，发现糖纸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字：“今天你扎了双马尾，像两只扑棱棱的小蝴蝶。”

下雨天我们共撑一把伞，他总把伞面往我这边倾斜。回到家时我发现他左肩全湿了，却笑着说：“你看，我左边肩膀住着朵小乌云呢。”后来每次下雨，我都偷偷把伞往他那边推，结果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他画画时总爱咬笔杆，有次我凑过去看，发现画本上全是我的侧脸。他慌乱合上本子，耳尖红得像晚霞：“这些...都是练习作。”可第二天我收到封信，里面是张精致的水彩画——我趴在课桌上睡觉，阳光给发梢镀了层金边，旁边写着：“我的向日葵女孩。”

毕业前最后一次值日，他把我堵在储物间。墙壁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他呼吸里带着薄荷糖的清凉：“要交换联系方式吗？”我故意说：“要是弄丢了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在我掌心画了颗小星星：“那就顺着星光找回来呀。”

现在我的书桌前摆着他送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九十九颗星星糖。每天吃一颗时，都会想起他转笔时翘起的发梢，想起他脚踝上的小痣，想起那个把伞往我肩上倾斜的笨蛋。昨天数到第九十颗时，糖纸背面写着：“春天要到了，我的向日葵该开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