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四季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厨房的窗棂，奶奶就系着蓝布围裙站在灶台前。铁锅烧得冒烟时，她抓一把金黄的小米撒进去，“刺啦”一声，米香混着水汽在厨房里弥漫开来。这是我对美食最初的记忆——外婆的小米粥，上面总卧着一颗颤巍巍的水波蛋，用筷子一戳，橙黄的蛋黄就流进乳白的粥里。

春天的美食是带着露水的。妈妈会把刚从地里摘下的香椿芽切碎，和着蛋液在热油里翻炒。香椿独特的香气能飘满整个楼道，邻居阿姨总笑着来讨一碗。我最爱蹲在菜篮子边看那些嫩绿的香椿叶，叶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珍珠匣子。

夏天的味道藏在井水里。爸爸会把西瓜吊在井里冰镇，傍晚捞上来时，瓜皮上还凝着水珠。一刀切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鲜红的瓜瓤映着晚霞，甜汁顺着胳膊肘往下淌。奶奶摇着蒲扇坐在竹椅上，看我捧着半个西瓜啃得满脸都是，笑着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秋天的餐桌是金色的。外婆把新收的糯米泡在清水里，三天后捞出来磨成米浆。蒸好的米糕像云朵一样蓬松，咬一口满嘴米香。我和表妹总爱围着蒸笼转，等不及放凉就用手抓着吃，烫得直跺脚也舍不得放下。院子里的桂花落了，妈妈会收集起来做桂花糖，密封在玻璃罐里，整个冬天都有甜香。

冬天最期待的是爷爷的酱肉。每年立冬后，他就把五花肉抹上酱油和香料，挂在屋檐下风干。春节前取下蒸得油亮，切片摆在盘子里，红亮亮的像玛瑙。除夕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窗外飘着雪，屋里的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菜、豆腐、粉丝在滚烫的汤里翻滚，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去年生日，妈妈教我煮番茄鸡蛋面。油锅里的鸡蛋“滋啦”作响，金黄的蛋液慢慢凝固，加入切块的番茄翻炒出汁水，再倒进滚烫的开水。面条在锅里跳舞时，整个厨房都是酸甜的香气。当我把盛着荷包蛋的面端给妈妈时，她眼里的光比炉火还要暖。

美食是会说话的。它用香气告诉我春天来了，用甜味提醒我夏天的快乐，用软糯讲述秋天的丰收，用滚烫的温度温暖整个冬天。最难忘的味道永远和家人有关，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爱，像奶奶腌的咸菜，越久越有滋味。现在每次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我就知道——家，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