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与错题本

林舟第一次见到沈屹是在高二开学的暴雨天。

他抱着刚领的新书往教学楼跑，裤脚溅满泥点，却在楼梯转角被人狠狠撞了个趔趄。怀里的数学练习册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还被踩上了个清晰的白鞋印——是沈屹脚上那双限量款的篮球鞋。

“走路不看路？”沈屹的声音比天气还冷，弯腰捡鞋印时甚至没看他一眼，指尖划过练习册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林舟蹲下来捡书，指节捏得发白，只觉得这人傲慢又无礼，连句道歉都吝啬。

后来林舟才知道，沈屹是隔壁班的转学生，篮球打得好，长得也惹眼，开学没一周就成了年级里的焦点。可这些在林舟眼里都不值一提，他只记得那个鞋印，记得沈屹居高临下的眼神，连听到别人提起“沈屹”两个字，都觉得心里发闷。

他们的交集本该仅限于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直到月考后班主任搞了“互助小组”。当林舟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沈屹写在同一张纸上时，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数学不用补。”第一次小组见面，沈屹靠在椅背上转笔，目光扫过林舟摊开的满分数学卷，语气带着点嘲讽，“倒是你，英语能考成这样，不怕拖班级后腿？”

林舟的英语确实不好，听力总像听天书，作文也写得颠三倒四。他攥紧了笔，没反驳，只是把错题本推了过去。那天下午，沈屹虽然嘴硬，却还是耐着性子给林舟讲了语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沈屹的侧脸上，林舟盯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真正的改变是在篮球赛那天。沈屹在最后一分钟被对方球员撞倒，脚踝肿得老高，却还是咬着牙想站起来继续打。林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过去扶住他，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急：“别乱动，会更严重的！”

他扶着沈屹去医务室，一路上沈屹没说话，只有偶尔的吸气声。林舟蹲下来帮他擦药时，能感觉到沈屹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温温的，不像平时那样冷。“谢了。”沈屹忽然说，声音很轻，“上次撞了你，还没跟你道歉。”

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棉签顿了顿，“没事，都过去了。”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沈屹会在早自习时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林舟桌角，林舟会在沈屹训练晚了的时候，帮他把笔记抄好。周末的图书馆里，总能看到他们坐在一起，一个写数学题，一个背英语单词，阳光洒在摊开的书本上，安静又美好。

期末考前的一个晚上，林舟在教室整理错题本，沈屹忽然走了进来。“还没走？”沈屹把一件外套递给他，“外面冷。”林舟接过外套，指尖碰到沈屹的手，烫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林舟，”沈屹忽然叫他的名字，语气很认真，“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其实我早就不讨厌你了，甚至……有点喜欢。”

林舟的脸瞬间红透，手里的错题本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向沈屹，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沈屹的眼睛里，亮得像星星。“我也是。”林舟听到自己说，声音有点抖，却很清晰。

夏夜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栀子花的香味，翻开的错题本上，还留着沈屹当初讲题时画的重点，那些曾经让林舟厌恶的瞬间，如今都变成了心动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