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夜星

初夏蹲在梧桐树的枝桠上，脚尖轻轻晃荡。十六岁的她已经能够熟练地爬上这棵见证了她和星辰十年友谊的大树。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拂过她的脸颊，将耳边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吹得飘起

"小心点！"树下传来星辰的声音，伴随着吉他盒打开的声音，"摔下来我可接不住你。"

初夏低头看去，十七岁的星辰正仰头冲她笑。月光已经悄悄爬上他的脸庞，勾勒出少年愈发清晰的轮廓。星辰最近长得很快，去年还合身的T恤现在紧绷在肩膀上，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

"谁要你接了，"初夏撇撇嘴，却还是小心地往下爬了几步，"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跳下最后一截高度，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星辰稳稳扶住手臂。他的手掌温热干燥，指腹因长期练琴而生出薄茧，触感粗糙却令人安心

"给。"星辰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糖，"新品，限量版的。"

初夏接过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一丝微妙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她迅速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嘴里，用甜味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

星辰已经盘腿坐下，取出吉他调音。这把吉他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的，自此几乎从不离身。初夏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轻轻相碰

"我写了首歌，"星辰低头拨弦，声音有些紧张，"想先弹给你听。"

初夏惊讶地转头看他。星辰虽然从小学琴，但一直只弹别人的作品。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创作

"什么歌？"她问，嘴里草莓糖的甜味弥漫开来

星辰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在琴弦上滑过，流出一段温柔的旋律。前奏过后，他轻声唱起来

"梧桐树下的夏天/你眼里有星星在眨眼/玻璃弹珠的约定/比任何誓言都珍贵..."

他的嗓音还未完全脱离少年的清亮，却已经有了男人的低沉质感。歌词简单直白，讲述两个孩子在梧桐树下的相遇，成长中的点点滴滴，以及...某种比友谊更深刻的情感

初夏屏住呼吸，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作响。这首歌里的"你"显然是她，但星辰描述的那个女孩——眼睛像夏夜星空，笑容比阳光温暖——真的是自己吗

"...无论世界多大/无论走得多远/你是我永远的夏夜星..."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夜色中。星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初夏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裙角，指节都泛白了

"怎么样？"星辰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忐忑

初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眶也开始发热。这首歌太美了，美得让她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这样的赞美，害怕星辰终有一天会发现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

"初夏？"星辰放下吉他，转向她，"你不喜欢？"

"不，我..."她终于挤出声音，却哽咽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写歌...而且还是写我..."

星辰松了口气，嘴角扬起那个熟悉的、让她心动的笑容："当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夜风突然变得温柔，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星辰的手慢慢靠近，指尖轻轻碰触她的手背，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去。他的手掌比小时候大了许多，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时，温暖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

初夏没有抽回手。她抬头看向星辰，发现他正凝视着她，目光专注得几乎实体化。月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眼中闪烁的情感

"我..."星辰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林母呼唤初夏的声音

"明天见？"初夏站起身，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星辰点点头"明天见。"

第二天在学校，午休时分，初夏独自坐在教室角落吃便当。自从父亲不在后，她在学校就变得安静内向，除了星辰几乎没有其他朋友

"哟，林初夏，又一个人啊？"

刺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初夏抬头，看到班上的张明和他的几个朋友站在桌前。自从小学那次星辰警告过后，张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欺负方式也从揪辫子变成了言语攻击

"听说你妈最近身体不好？"张明假惺惺地问，"是不是跟你爸一样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个身影从教室后门冲进来，一拳打在张明脸上。是星辰，他的表情是初夏从未见过的愤怒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星辰揪住张明的衣领，声音低沉危险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张明的朋友加入战局，星辰虽然体格健壮，但以一敌三还是很快落了下风。当老师闻声赶来时，星辰的嘴角已经渗血，校服衬衫也被扯破了

"医务室！现在就去！"班主任厉声喝道，"然后全部给我去校长办公室！"

初夏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立刻起身跟上星辰。医务室里，校医正好不在，她手忙脚乱地找出碘酒和棉签

"坐下。"她命令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星辰乖乖坐在病床上，任由她处理伤口。当碘酒碰到他眉角的擦伤时，他轻轻"嘶"了一声

"活该！"初夏骂道，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谁让你打架的？你以为自己很英雄吗？"

星辰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柔软："他说你爸妈，我不能忍。"

这句话让初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小心地擦拭星辰脸上的伤口，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鼻梁上散落着几颗浅浅的雀斑，是她熟悉又陌生的细节

"笨蛋，"她哽咽着说，"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我在乎。"星辰简单地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丑死了。"

初夏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才丑！现在脸上挂彩，看你怎么参加下周的音乐比赛。"

星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表情变得认真："你会来看吗？"

"当然，"初夏点头，"我什么时候错过你的表演？"

星辰笑了，尽管扯痛了嘴角的伤口："那我得好好表现。这次比赛的前三名可以参加全国青少年音乐大赛。"

初夏瞪大眼睛："全国大赛？那是不是..."

"如果表现好，有可能被音乐学院提前录取，是的。"星辰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爸爸说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会担任评委。"

这是星辰的梦想，从小学琴的他一直渴望进入顶尖音乐学院深造。初夏突然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为星辰高兴，却又隐约害怕这个梦想会将他带离自己身边

"你会赢的。"她最终说，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弹得比任何人都好。"

比赛那天，初夏和星辰的父母一起坐在观众席。当星辰走上舞台时，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却比任何盛装打扮的选手都要耀眼

"接下来，7号选手许星辰将为我们带来原创曲目《夏夜星》。"

听到这个熟悉的曲名，初夏的呼吸一滞。星辰从未说过他会弹这首曲子参赛。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星辰身上。他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前奏流淌而出

与那晚在梧桐树下听到的版本不同，星辰对曲子做了精心编排，旋律更加丰富饱满。当他唱到副歌部分时，目光准确地找到了观众席中的初夏

"...无论世界多大/无论走得多远/你是我永远的夏夜星..."

初夏的眼眶湿润了。在满场观众面前，星辰就这样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她看到身旁的许父许母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心跳得更快了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评委们交头接耳，频频点头。结果毫无悬念——星辰以压倒性优势获得第一名。

比赛结束后，星辰收到了中央音乐学院预录取的通知，条件是高考成绩达到一本线——对他而言几乎不成问题。初夏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她的成绩中等，没有特别突出的才能，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留在母亲身边，找份稳定的工作

"你可以考师范大学，"一天放学路上，星辰建议道，"就在本市，而且你那么有耐心，肯定是个好老师。"

初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不想离家太远。"

星辰停下脚步，转向她："阿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总说累，有时候肝区会疼。"初夏轻描淡写，但眉头皱起，"她说是工作太忙了，休息就好。"

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但当天晚上，他发来一条信息："我查了资料，肝区疼痛可能有很多原因，最好让阿姨去医院检查一下。"

初夏盯着手机屏幕，胸口泛起一阵不安。母亲最近确实消瘦了不少，脸色也常常发黄。她决定明天无论如何要说服母亲去医院

然而第二天清晨，一声闷响从母亲卧室传来。初夏冲进去，发现母亲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双手紧捂右腹，冷汗浸透了睡衣

"妈！"初夏跪下来，颤抖着拨打了120

（还有一点字，因为文章不能大于3000字，所以我在搞一个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