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蝉/文

物理实验室的通风橱坏了。

周亦的白大褂袖口沾着硫酸铜溶液，蓝绿色结晶在他腕骨上开出诡异的花。

我替他卷袖子时，发现他小臂内侧用圆珠笔画了道抛物线——那是上周我教他解题时，随手画在他皮肤上的。

“会留疤吗？”他指着实验台上一块焦黑的痕迹问我。那是他昨天操作不当留下的，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我课本上烫出的烟洞。

窗外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汗珠顺着那道抛物线滑进领口。

便利店的冰柜空了。周亦用钥匙撬开最底层的隔板，挖出两盒融化的冰淇淋。

我们站在篮球场边的树荫下，他用吸管戳破包装盒，奶油滴在水泥地上，很快被晒成白色的痂。

“像不像月球表面？”他忽然问我。我数着他睫毛上的光斑，想起上周天文社观测时，他教我用望远镜找环形山。

暴雨来临时，我们正在整理实验报告。雨水从生锈的窗框渗进来，打湿了他画的电路图。

周亦脱下校服擦桌子，后背的汗把T恤洇成半透明。我伸手想帮他，却摸到他脊椎突出的骨节。

毕业那天，我在他课桌里发现半盒受潮的火柴。最上面那根被划过，但没点燃。

盒底压着张被汗水浸透的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那天，我想点燃的……”

省略号晕开成一团蓝色的墨渍，像他袖口没洗掉的硫酸铜。

现在每次经过实验室，我都会看那块焦黑的痕迹。

上周大扫除，我在储物柜后面找到半截粉笔，画了他喜欢的抛物线——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会沿着它的轨迹，跌进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