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夜风卷着章鱼烧的香气掠过朱红鸟居，铃原葵攥紧胸前相机背带，额头沁出的汗珠在灯笼光晕里闪着细碎的光。这是她转学来东京后第一次独自参加祭典。

“当心！”

木盘翻倒的脆响混着少女的轻呼，葵慌忙后退时撞上柔软的躯体。碎冰块混着海苔屑洒落在对方深蓝色的浴衣下摆，章鱼烧滚落脚边，在石板路上拖出黏腻的酱汁痕迹。

“对、对不起！”葵低头盯着对方腰间的金鱼纹腰带结，指尖几乎要把相机皮套掐出印子。北海道的海风仿佛突然灌进喉咙，带着咸涩的刺痛。

早川凛蹲下身收拾残局，发间蝴蝶发簪的流苏垂落肩头。她捡起沾着芥末酱的祭典手册，借着灯笼看清封面上歪歪扭扭的“浅草神社夏日祭指南”几个字，突然笑出声:“这是十年前的老版本。”

葵感觉耳尖发烫。这本手册是三天前在便利店门口免费领取的，确实写着平成二十年的日期。想要解释自己根本分不清东京各大神社的区别，喉咙却像被糯米团子哽住了。

“要跟紧我喔。”凛忽然把手册塞回她手里，指尖残留着金平糖的甜香，“从鸟居到本殿有七重灯笼阵，跟着手册走会迷路到天明呢。”

她们穿过熙攘的人群，木屐叩击石板的声响交织成奇异韵律。葵的相机镜头扫过捞金鱼的蓝色塑料盆，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纸网要斜四十五度入水，像这样——”

破掉的纸网在水中舒展成半透明花瓣，凛腕间的铃铛手链叮当作响。当第七个纸网碎裂时，葵终于捞起一尾红白锦鲤。小金鱼在塑料袋里摆动尾鳍，映得凛的眼睛亮晶晶的。

“接下来要不要去看…”凛的声音戛然而止。

祭典广播突然响起，宣布烟火大会将在半小时后开始。

葵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记忆中北海道的夏夜，烟花炸响的轰鸣总会让母亲把她锁进壁橱。此刻攒动的人潮正在向观景台涌去，此起彼伏的笑语声化作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我知道更好的地方。”凛的手指突然穿过她的指缝，浴衣袖子拂过手腕时带来薄荷味的凉意。她们逆着人流钻进神社侧面的小巷，夜色在石板路上流淌成河。

当幽闭的恐惧即将漫过胸口时，葵撞进一个带着线香花火气息的拥抱。凛的后背紧贴着斑驳砖墙，巷子太窄，两人的浴衣下摆纠缠在一起。上方狭窄的天空忽然绽开紫色烟火，光瀑中浮现凛促狭的笑:“听说在祭典夜找到隐秘角落的人，会被神灵祝福哦，葵。”

第二发烟花升起时，葵发现自己正数着凛睫毛上跳动的光点。装金鱼的塑料袋不知何时破了，小红尾在半空划出湿润的弧线，坠入墙根陶缸的睡莲叶间。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而她们头顶的银河正在砖缝间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