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独自漫步在环城河边。新铺的石板路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几只麻雀在柳枝上叽喳跳跃，河水像揉碎的金子般闪着粼粼波光。忽然听见“吱呀”一声，乌篷船从石桥洞里轻轻荡出，船头坐着穿蓝印花布的老船娘，船尾的小孙子正在用竹竿拨弄水面，溅起一串晶亮的水花。

我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石护栏。记得去年这里还是坑洼的泥路，下雨天总要踮着脚尖走。如今石缝里钻出嫩绿的草芽，护栏上雕刻的兰花纹路清晰可见。远处的建筑工地传来机械的轰鸣，吊车正把最后一块玻璃幕墙安放在三十层的写字楼上。

河对岸飘来油炸臭豆腐的香气，几位白发老人坐在花坛边下象棋。“将军！”穿灰布衫的老伯拍着膝盖大笑，惊飞了正在啄食的鸽子。孩子们举着彩色风车从我身边跑过，叮咚作响的校服拉链上还别着“文明小使者”的徽章。

晚霞染红水面时，我靠在刻着“二零二三年改建”字样的石碑旁。河面倒映着万家灯火，远处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我市旧城改造工程圆满竣工……”忽然看见石板路的尽头，有位环卫工人正弯腰拾起飘落的糖纸，他的橙色工作服在暮色中亮得像朵木棉花。

晚风送来栀子花的芬芳，我望着焕然一新的环城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笑容里，装着老船娘摇橹的剪影，装着孩子们追逐的笑声，更装着这座城市拔节生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