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当然开心了！”他猛地站起来，语气尖锐又充满攻击性，“考得不错吧？马上就能去实验高中当你的大学霸了！哪像我...”

虞小棠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和莫名其妙的指责弄懵了，“周曜？你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周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满心的不舍和恐慌扭曲成了伤人的话语，“我只是烦透了！烦透了整天跟你比来比去！烦透了那个该死的约定！什么秘密？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考上实验高中又怎样？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周曜！”虞小棠的脸色瞬间白了，手中的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周曜看着她受伤的表情，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但话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着头皮，用更冷酷的语气说下去，“别太当真了！中考结束了，那个幼稚的约定也结束了！以后...各走各的路吧！”

说完，他不敢再看虞小棠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不敢看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瞬间涌上的泪水，像逃兵一样转身就跑，留下虞小棠一个人站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中，如同被遗弃在荒原

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暖光消失，暮色四合，冰冷刺骨。虞小棠呆呆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刚刚还充满希望和甜蜜期待的心，被周曜冰冷的话语彻底撕碎

各走各的路？幼稚的把戏？ 原来...在他心里，他们之间的一切，包括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约定，都只是...一场游戏？

暑假开始了。 对虞小棠来说，这却是一个冰冷而漫长的酷刑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了一切外出邀请。书桌上，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摊开着。她拿起笔，想写点什么，笔尖却悬停在空中，久久无法落下。最终，她只是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在空白页画着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密密麻麻的星星，像她纷乱的心事和无法言说的委屈。每一颗星星，似乎都映照着过去某个与周曜有关的片段：幼儿园的积木大战，小学医务室里的创可贴，辩论赛上的针锋相对，暴雨小木屋里的成语接龙，春游山路上的心跳加速，图书馆崩溃时的巧克力，以及...模拟考后那个让她心跳停止的旋转拥抱...

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她翻到日记本深处，那里夹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篮球场边那个让他们陷入尴尬的拥抱；另一张，是模拟考后周曜抱着她在教室里旋转，两人笑容灿烂如阳光

她摩挲着照片上少年飞扬的眉眼，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像变了个人？那句“各走各的路”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回响

“骗子...”她把脸埋在日记本里，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周曜...大骗子...”

而城市的另一端，周曜则像一头困兽。他把自己扔在篮球场上，从清晨打到日暮，汗水浸透衣衫，筋疲力尽也无法驱散心中的烦躁和悔恨。每一次投篮，眼前仿佛都是虞小棠最后那受伤、不敢置信的眼神

“曜哥，休息会儿吧！你都快虚脱了！”朋友王浩拉住他。 “别管我！”周曜甩开他的手，再次冲向篮板。 “为了那个调职的事？”王浩猜到了几分，“你真要走？那...虞小棠怎么办？”

“周曜”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他。他猛地停下脚步，篮球“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弹跳着滚远。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珠砸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天在楼下，看着虞小棠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懦弱了。他害怕看到她失望，害怕看到她难过，更害怕...自己会舍不得走。所以，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用伤害推开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离别的痛苦

“我就是个混蛋...”他痛苦地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篮球架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流血。肉体上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暑假在焦灼和煎熬中一天天流逝。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虞小棠和周曜的名字，都赫然出现在实验高中新生的名单上。这本该是庆祝和兑现约定的时刻，却因为那场激烈的争吵和冰冷的分离宣言，变得无比讽刺和沉重

虞小棠看着那份印着“实验高中”的通知书，心里五味杂陈。她考上了，他却要走了。那个关于秘密的约定，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她把通知书和那本画满星星的日记本一起锁进了抽屉深处，仿佛锁住了一段不愿再触碰的回忆

周曜拿到通知书时，心里更是百感交集。这本是他努力的目标，是通往那个秘密的钥匙。可现在，钥匙有了，锁却似乎被他自己亲手砸碎了。父亲的工作调动已经进入最后流程，搬家就在眼前

他无数次拿起手机，点开虞小棠的头像，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对不起...” “那天我说的是气话...” “我要走了...” “其实我...” 最终，一条也没能发出去。勇气在现实的离别面前，溃不成军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周曜独自爬上自家楼顶的天台。夏夜的风带着白天的余温，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他望向虞小棠家所在的方向，那里亮着熟悉的、温暖的灯光

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那张旋转拥抱的照片。照片里的虞小棠笑得那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那一刻的喜悦和亲密，仿佛穿透屏幕灼烧着他的指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