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褪尽时，我踩着凝霜的石阶走向溪谷。露水在蕨类植物的卷须上凝成水晶串，风过时便簌簌坠落，碎成满地星子。老枫树把影子浸在溪水里，殷红的叶尖蘸着流动的碧色，像谁将胭脂盒打翻在翡翠盏中，晕开层层叠叠的绯色涟漪。

西岸的芦苇已经白头，蓬松的花絮垂向水面，被晨风吹的簌簌摇晃，仿佛无数只蘸满月光的毛笔，正欲在清浅的溪底写下秋的诗句。偶有长尾鸟略过，翅尖扫过芦花，便有千万点白絮腾空而起，乘着风势掠过水面，惊起一串细碎的银鳞——那是溯溪而上的小鱼，正啄食落在水上的枫红。

正午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在青石上织就斑驳的金网。石缝间的野菊开的正盛，细碎的花瓣粘着阳光的温度，连飘落的影子都带着淡淡的蜜香。溪水在此时变得格外清亮，水底的卵石清晰得能数出纹路，几株浅绿的水草随波轻摇，像被水流梳顺的青丝。

暮色漫上来时，溪谷渐渐浸在蓝紫色的雾霭里。归鸟的啼声穿过林间，惊起最后一片滞留的枫叶，它打着旋儿坠入水中，随波流向谷外——那里，或许正有晚霜在天际铺展，把整个秋天的绚烂，都酿成一杯醉人的酒。

这溪谷的秋，没有刻意的浓墨重彩，却字字皆是诗。每一片落叶、每一声溪吟，都藏着自然最细腻的笔触，将寻常景致写成了永恒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