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下的醒神草刚被小心裹进月灵草叶，送进空间裂隙，她忽然被林间一汪静水绊住了脚步。那水像块嵌在雪地里的琉璃，映出她九条尾巴蓬松的影子，冰蓝色的眼瞳在水里晃成两汪碎冰——不知怎的，“去人类世界”的念头突然变得清晰，像光粒钻进草茎那样，扎进了心里。

“该变个样子了。”她蹲在水边，望着倒影里的白狐，尾尖的光粒突然“簌簌”坠落，落进水里却没沉，反而顺着水面漫上来，裹住了她的身体。

光粒流过皮毛时，白毛像退潮般隐去，露出底下细腻的肌肤；九条尾巴在光雾里轻轻蜷缩，最终化作腰间一道流动的光痕；爪垫舒展成纤细的手指，指甲泛着淡金的光，像沾了层融化的阳光。最奇的是身上的“衣裳”——不是针线缝的，是光粒顺着身形凝聚的：月白色的料子从肩头垂落，领口缠着细碎的金纹，裙摆边缘泛着半透明的银辉，像把揉碎的月光披在了身上，贴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动一下，光纹就跟着晃，像有风从衣料里钻过。

她低头看着水里的人影，愣住了。银发垂到腰际，发梢缠着未散的光粒；额间的玉角淡得像抹晨雾，冰蓝眼眸里盛着水光，分明是人类少女的模样。试着抬步，两脚直立的感觉很陌生，像踩在晃动的芦苇丛上，差点踉跄着栽进水里，赶紧伸手扶住岸边的石头——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光粒在指缝里闪了闪，竟让石头上的薄冰“咔嚓”裂开了细纹。

“这样……就像人类了吧？”她对着水面转了半圈，裙摆扫过水面，带起一串银亮的水珠，落在裙上却直接渗了进去，没留下半点湿痕。空间裂隙在她身侧轻轻晃了晃，露出里面堆着的草药和半只烤雁，她伸手进去，指尖刚碰到月灵草叶，光衣的袖子就跟着滑落，露出小臂上淡淡的光痕——那是拔雁毛时被草茎划的，此刻正被光粒慢慢抚平。

她忽然想起刚才藏雪雁时，空间裂隙里闪过的模糊片段：有冒着热气的木屋，有穿布衣裳的人在路边吆喝，还有种比烤雁更暖的香气，像是谷物混着糖。那些片段此刻变得鲜活，像在前面引路似的，让她忍不住朝着森林边缘走去。

走了没多远，脚下的雪地渐渐露出枯黄的草茎，风里的草木腥淡了，混进点陌生的气息：有晒干的麦秆味，有车轮碾过泥土的腥气，还有……隐约的人声。她停下脚步，看见雪地上有串奇怪的痕迹——不是魂兽的爪印，是两排平行的辙，深深浅浅地伸向远方，辙印里结着薄冰，映着天光。

“快到了？”她抬手理了理耳后的银发，光衣的领口跟着动了动，金纹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金。她深吸一口气，调动光粒收敛了发梢的金辉，让裙摆的银辉变得柔和些，尽量不那么扎眼。

做好准备后，她抬步踩进那道车辙，冰碴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前方的风里，那属于人类世界的烟火气越来越浓，像根无形的线，牵着她往前走。光衣的裙摆扫过枯草丛，带起细碎的草屑，草屑落在裙上，被光纹轻轻弹开——这用光粒凝成的衣裳，原来连尘埃都留不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光衣的裙摆刚好遮到脚踝，露出的肌肤沾着点雪粒，很快就被体温融成了水珠。远处的林线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低矮的木屋顶，烟囱里飘出的白烟像条白纱，缠在蓝天上。

“人类世界……会喜欢光做的衣裳吗？”她轻轻歪头，冰蓝眼眸里闪过一丝好奇，尾尖残留的光粒在雪地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那片烟火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