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地坛
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遇见了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在园中坐定,打开书本,微微泛黄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映入眼帘的,是历经了400多年的风风雨雨的地坛当然不动、静谧端方。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颓了一段段高墙,四周的老柏树,也愈见苍幽。游人一茬又一茬,如织来往,如鹅溪练上的蝇头细字,将思想的美妙,以最持久的方式保存。
淡淡墨香点缀着丝丝迷梦,梦中的那样一个下午,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残疾的青年在宁静的园中现出了自己的身影。他摇着轮椅进入园中,仿佛是一种宿命,地坛与最懂他的诗人在此邂逅。
因为残疾,他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地坛伴他在树下徘徊,看一些孩童在温暖的阳光下嬉戏。地坛对他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与福祉,他仿佛是听到了,四肢猛地一震,在园中扶椅徘徊,不时沉静地思索。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他思索着归去。
后来,他便常常来到地坛,在阳光下,抑或在雨后,与深沉的大地无言地对话。“春天是树尖上的呼喊,夏天是呼喊中的细雨,秋天是细雨中的土地,冬天是干净的土地上的一只孤零的烟斗”,在一抹生的希望中,他明白了大地的智慧一要学会感思自己的命运。
就这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在无言中领会着地坛的心绪,在一片沉静中聆听地坛的声音,我在迷离的烟雾中听见逝去的过往里他们共同赞美生命的欢唱,一同领悟和思考生命的永恒。而今斯人已逝,但在我的心中,他这个残缺的生命,已变成地坛永恒的知己。因为只有他,最懂生命,最懂地坛。
恍然梦醒,轻合书页,才觉方才历历情景,不过南柯一梦。我不觉望向园中,园墙在金晃晃的空气中斜切下一溜荫凉,满园子都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寒忘宰宰片刻不息。地坛,这历经了四百年风雨的古园,这古园的形体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它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
我轻合上手边的《我与地坛》,心有所悟,或许铁生的生命早已与地坛融为一体,在这片我们踩踏着的大地上孕成了浑厚的力量。悠悠地坛,因毅费续,因生命的光辉而闪耀。微风乍急,霞光流转,墨香涌入鼻腔,照耀心间。一人,一园,一书。一坛,一梦,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