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教室染成蜜色时，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突然被一声压抑的抽噎打断。我循声望去，前排的张明正用课本挡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指节攥着试卷的边缘，泛出青白的颜色。

这是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张明是班里有名的"学霸"，总是举着满分试卷给我们讲题，连最调皮的男生都会认真听他分析错题。可此刻那张试卷上，鲜红的"68分"刺得人眼睛生疼。他忽然抓起书包冲出门去，背影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狼狈。

第二天早读，张明的座位空空荡荡。直到课间，他才红着眼眶出现，头发乱得像团杂草，校服扣子也系错了位。班长想安慰他，却被他生硬地推开。我注意到他把试卷叠得整整齐齐塞进抽屉最深处，动作轻得仿佛触碰的是件易碎的珍宝。

午休时，我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了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他正对着错题本写写画画，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忽然，一滴水珠砸在本子上，晕开一片墨色。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眼泪。我这才发现，他的笔记本扉页写着一行小字："答应奶奶要考年级第一。"

原来张明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是奶奶靠捡废品供他读书。上个月奶奶生病住院，他白天上课，晚上在病房里复习，却依然坚持每天最早到校给同学讲题。这次考试失利，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放学，我追上独自回家的张明。他低着头踢着石子，鞋尖沾满泥土。"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我把整理好的错题集递给他，"上次你给我讲的那道几何题，我现在还记着解题思路呢。"他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微微上扬："真的？那我再给你讲讲这次的压轴题......"

后来的日子里，总能看见张明在课间追着老师问问题的身影。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他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光荣榜榜首。颁奖那天，我看见他对着观众席的方向用力挥手，那里坐着戴着老花镜、笑得满脸皱纹的奶奶。夕阳为他们镀上金边，张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那里面藏着比泪水更珍贵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