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眼画心

美术课前，林老师搬来了一摞黑色眼罩，神秘的笑容像春日的涟漪在嘴角漾开。"今天的比赛规则是——"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两人一组，一人蒙眼作画，另一人只能语言描述。"

教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即炸开了锅。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铅笔尾端的橡皮，目光偷偷瞟向斜前方的周小满。她的马尾辫总扎得一丝不苟，此刻正随着她转身的幅度轻轻摇晃，发梢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我和你组队吧。"清泉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抬头，正撞上周小满弯弯的月牙眼。她白净的脸上浮着淡粉色的红晕，像宣纸上晕开的水彩。我的喉咙突然发紧，想起上周课间不小心打翻她调色盘时，她睫毛上挂着的钴蓝色泪珠。

眼罩蒙上来时，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瞬间淹没视线。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握着彩铅的手心沁出细汗。周小满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先从左上角开始，画一个圆圆的脑袋。"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拂过我发烫的耳垂。

铅笔尖触到纸面的刹那，我仿佛听见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往右三厘米，对，再往下轻轻勾个弧线。"她的指尖隔着空气在我手背上虚划，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握着我的手教写毛笔字的感觉。黑暗中的线条开始有了温度，像是顺着她声音的丝线，在纸上织出绵密的网。

"该画嘴巴了，要弯弯的像月牙。"我悬着的手腕突然被轻轻托住，"别怕，往左偏一点。"她的掌心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水粉颜料特有的淡淡香气。最后一笔画完时，教室里爆发出海浪般的惊叹。我迫不及待地扯下眼罩——

画纸上的女孩扎着俏皮的马尾，眼睛弯成新月，唇角噙着狡黠的笑。最神奇的是，她胸前用七种颜色画了道彩虹，恰好与我T恤上的彩虹图案重合。周小满正低头整理画具，耳尖红得像要滴血的朱砂。原来在黑暗里，我们画出了彼此眼中的模样。

窗外的合欢花簌簌飘落，有几瓣沾在未干的画纸上。林老师举起我们的作品："最高分！"阳光突然变得轻盈，在晃动的光影里，我忽然明白：当眼睛被蒙住时，心反而能看见最真实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