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兰记
初一作文
作者:其实不曾消逝
晨雾漫过溪桥时,我总疑心是山在轻轻呼吸。你提着竹篮采露的身影,刚巧被露水洗亮的晨光捉住——发间别着的野菊沾着星子,裙摆扫过的青苔,竟洇出浅黄的痕,像谁把春溪的碎金,悄悄缝在了布纹里。
我爱看你在廊下晒书的模样。旧籍摊开在竹架上,风穿过页间的声响,比檐角铜铃更清越。你说某页批注的墨色偏淡,该是暮春写就,那时的雨总带着紫藤香。说着便伸手拂去书脊上的尘,指尖掠过"雅"字落款时,腕间银镯轻轻一颤,惊飞了停在玉兰上的蝶。蝶翅掠水面,搅碎满池云影,倒让我看清了你映在水里的眉弯,比砚台里新磨的墨,更添几分晕染的韵。
我们常在晚归时绕路经那片芦苇荡。你说芦花雪要等霜降才够白,却不知你站在夕照里的侧影,早让晚霞失了色。某次你拾起枚被风吹落的苇花,说它像极了未寄出的信,穗子上还凝着点金红,是夕阳吻过的印。我忽然想起初见时,你在画展前停驻的那幅《汀兰图》,画中女子临水而立,裙裾翩跹如蝶,落款处"婷"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比溪水流得还长。
昨夜骤雨初歇,我在檐下收你晾着的诗笺。墨迹被雨气晕开些,"黄鸟啄晴光"的"黄"字,竟洇成了初春柳芽的色。风卷着笺角轻拍栏杆,倒像你常哼的调子,不成曲,却比任何韵律都让人念。抬头时,见你窗内的灯还亮着,灯影里你的剪影正俯向案头,许是在补抄被雨打湿的句子——那样的静,倒让阶前滴答的水声,都成了怕惊扰什么的轻。
原来最烈的风,会绕着芦苇走;最浓的墨,要就着晨露研;最深的意,藏在你鬓边的菊、腕间的镯、案头的字里,像溪山藏着云,云藏着月,月藏着整个夜空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