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递出的纸条

初三作文 作者:困在自我回忆

初三的风总是裹着粉笔灰和试卷油墨的味道,我趴在课桌上,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着不成形的圈,目光却越过三排课桌,落在他的背影上。

他总爱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侧脸的线条在午后的阳光里有层毛茸茸的金边,转笔的时候,食指第二节有块浅浅的茧——我数过,他一节课能转掉十七次笔。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去年秋天的运动会。他跑三千米,最后一圈时鞋带松了,白色的跑鞋在红色跑道上趔趄了一下,却还是咬着牙冲过终点。后来我在医务室门口等朋友,看见他坐在长椅上系鞋带,指尖蹭到脚踝的擦伤,眉头皱了皱,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把喝剩的半瓶水丢进回收箱。

从那天起,我的日记本里多了个没名字的主角。我知道他数学考了年级第一,知道他每天早上会买楼下那家店的豆浆,知道他篮球打累了喜欢靠在篮板上发呆。这些细碎的事像玻璃糖纸,被我偷偷攒在口袋里,摸起来硌手,却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四月调考的前一晚,我在走廊撞见他。他抱着一摞作业本,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白T恤。“让一下。”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少年人没褪尽的清朗。我慌忙往旁边躲,书包带却勾住了他的作业本,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蹲下去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他没说话,只是更快地把本子拢起来,最底下那本是他的错题集,上面有红色的批注,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又利落。“谢…谢谢。”我低着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走廊的声控灯还响。他“嗯”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我抬头看一眼,会不会发现他耳尖也红了?但我没有。

最后一次见他,是毕业典礼。大家穿着毕业服在礼堂拍照,他被一群男生围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攥着写了又改的纸条,在人群外站了很久。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你的错题集,可以借我看看吗?”

散场时人潮汹涌,我被挤得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他已经走出了礼堂大门。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手里的纸条被汗水浸得发皱,终究没能递出去。

那天的风很大,吹起了我的校服裙摆,也吹走了整个初三的夏天。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个转笔会磨出茧、系鞋带会皱眉头的男生,就像一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暗恋,悄悄开始,又悄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