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从军征》

他沉重地推开那扇早已腐朽的门板，吱呀声响在死寂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惊起了数只栖息在断壁间的野鸡。老人步履蹒跚，踏过没膝的野草，眼望四周，竟已没有一处熟悉的痕迹。残垣断壁间，兔穴犬洞交错可见，野葵与谷穗在砖石缝隙间蔓生，仿佛要吞噬这荒芜家园最后一点人迹。他枯槁的手指缓缓抚过积满厚尘的灶台，指尖传来的冰冷，如同冻结了数十载的光阴，倏然刺穿他早已麻木的躯壳。

他拖曳着枯瘦的双腿，走向那口曾滋润过整个家园的水井。井口边，野葵竟长得异常茂盛，青翠的叶子几乎掩住了井台。老人迟疑地弯下腰，摸索着井壁，指尖沾满了湿滑的苔藓——这口井，竟也成了荒草野物滋生的巢穴。

他默默地拾起院中散落的枯枝，又采摘了些野葵与谷穗，步履沉重地走向灶台。当灶膛里终于升腾起微弱的火苗，火光摇曳着，映照出他沟壑纵横的脸颊上那两行浑浊的泪。锅中的羹饭渐渐腾起热气，他下意识地摆好两只碗，盛满食物。然而，碗筷端在手中，他却茫然四顾，僵立良久——环顾四周，唯有野草野物，默默陪伴着这空荡的天地，竟不知该递给谁。老人颓然放下碗筷，走向门外，倚着枯朽的门框，呆滞地向东望去。

泪水终于无声无息地淌下，缓缓地渗入他褴褛的征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