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特别寒冷的冬日早晨，我因为值日要提前到校。天还没完全亮，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我裹紧单薄的校服，顶着刺骨的寒风往学校走，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转过街角时，一阵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我循着香味望去，发现平时总是关着门的"老张面馆"今天居然亮着灯。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窗，能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五块钱，犹豫着推开了面馆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热气夹杂着牛肉汤的香味扑面而来，让我冻僵的脸颊顿时暖和起来。

"这么早啊小朋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厨房探出头来，他的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明亮有神，"要吃点什么？"

我盯着墙上斑驳的菜单，最便宜的阳春面也要六块钱。"我...我就看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又叫了一声。

老人擦了擦手，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来："是不是没吃早饭？"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感觉耳朵火辣辣地发烫。

"等着，马上就好。"老人转身回到厨房。我听见菜刀在案板上快速敲击的声音，还有汤汁沸腾的咕嘟声。不一会儿，老人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上面堆着厚厚的牛肉片，还撒了一把翠绿的葱花。

"这...这要多少钱？"我紧张地问。老人摆摆手："送你的，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那碗面的味道我至今难忘。劲道的手擀面，醇厚的牛骨汤，入口即化的牛肉，每一口都让我浑身暖洋洋的。吃到一半时，我发现碗底还藏着一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像个小太阳。

"慢点吃，别噎着。"老人坐在我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他告诉我他姓张，这家面馆开了三十多年了，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熬汤。

"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吃这个喽。"张爷爷叹了口气，"都说快餐方便。"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上，照片里是年轻时的他站在面馆门口，身边围着好几个孩子。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正要道谢时，学校的预备铃响了。"快去上学吧。"张爷爷帮我拉开店门，往我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茶叶蛋，"带着路上吃。"

那天放学后，我特意绕路去面馆，想把早餐钱还给张爷爷。可面馆已经关门了，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隔壁杂货店的阿姨告诉我，张爷爷上午突然头晕，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我攥着五块钱站在紧闭的店门前，心里空落落的。第二天，我在学校发动同学们一起叠千纸鹤，周末去医院看望张爷爷时，带去了满满一玻璃瓶的彩色纸鹤。

张爷爷的病床前摆着我们的千纸鹤，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等我好了，给你们做最拿手的牛肉面。"病房的窗户上，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纸鹤的影子投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群振翅欲飞的小鸟。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早上张爷爷是因为低血糖才提前开门的。而那碗本该是他自己早餐的牛肉面，却给了素不相识的我。现在每次经过那家已经换了老板的面馆，我都会想起那个寒冷的早晨，想起那碗温暖了我整个童年的牛肉面。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会永远留在记忆里。张爷爷教会我，善良就像那碗面的热气，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