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不灭的灯

五年级作文 作者:癞哈馬

李阿婆的杂货铺开在巷子口已经三十八年了。铺子不大,货架上摆着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最显眼的位置永远放着几盏老式煤油灯。街坊们都笑她固执,这年头谁还用煤油灯啊?但李阿婆只是笑笑,依旧每天擦拭那些永远不会有人买的灯罩。

我第一次注意到那盏灯是在一个停电的雨夜。刚搬来这个老小区的我,狼狈地冲进杂货铺想买蜡烛。"没有蜡烛了,"李阿婆从柜台底下摸出一盏煤油灯,"用这个吧。"灯罩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纹,但擦得很干净。

那晚,橘黄的灯光在雨声中轻轻摇曳。我发现灯座底部刻着"1979"的字样,还有一朵小小的梅花。

"那是我老伴刻的。"第二天我去还灯时,李阿婆摸着那道裂纹说,"那年冬天特别冷,他怕停电..."她的手指在梅花图案上停留了很久。

渐渐地,我成了杂货铺的常客。李阿婆总会留些时令菜给我,说是"卖不完的"。有个下雪的早晨,我看见她往张爷爷的菜篮里偷偷塞降压药,却只收了两个鸡蛋的钱。后来才知道,张爷爷的儿子去世后,她一直这样照顾着老人。

去年除夕前,社区通知要拆迁。街坊们陆续搬走,杂货铺的顾客越来越少。有天路过,我看见李阿婆在昏暗的店里一盏一盏地擦煤油灯,佝偻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这些灯..."她突然对我说,"都是他做的。他是机械厂的工人,总说要做盏永远不灭的灯。"她的声音很轻,"最后那晚,他冒雨去给值班室送灯,再也没回来..."

我这才注意到,每盏灯座底部都刻着年份,从1979到1983,一共五盏。最后那盏只刻了一半的梅花。

拆迁那天,李阿婆固执地等到最后。工人们拆掉招牌时,她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我帮她收拾剩下的货物,在阁楼发现了一本发黄的相册。照片上年轻的李阿婆站在杂货铺前,身边是穿工装的男人,手里正举着一盏煤油灯。

"给你吧。"她把木盒子递给我,"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复古。"盒子里是那盏有裂纹的煤油灯,灯油罐里装着新棉芯。

新小区很漂亮,但我总想念那条老巷子。直到某个深夜停电,我点燃了那盏煤油灯。火光跳动时,突然发现灯罩内侧映出淡淡的光斑——那是一片梅花的影子,正是灯座底部未完成的图案。

第二天我去找李阿婆。新搬的安置房里,她正在整理那些煤油灯。"您知道吗?"我指着灯罩,"里面的梅花..."老人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浑浊的眼泪落在灯罩上。

原来她老伴当年做了个巧妙的机关:当灯芯燃到特定位置,光线会透过灯座底部的刻痕,在灯罩上投出完整的梅花。而他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现在李阿婆的窗前永远亮着一盏煤油灯。她说这样老伴找得到回家的路。而我知道,有些光,从来不需要电源;有些爱,即使沉默三十八年,依然明亮如初。

在这个追求新潮的时代,总有些老物件固执地守着旧时光。就像那盏煤油灯,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我们:真正的光,来自那些平凡却持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