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尾巴总在满月夜不受控制地摆动。

当我抱着竹篮在礁石滩捡贝壳时，它忽然竖起毛根——潮水退去的沙窝里，蜷缩着一条泛着珍珠白的鱼尾。人鱼的长发像浸透海水的墨色海藻，几缕缠在尖锐的牡蛎壳上，渗出透明的血珠。我的猫耳抖了抖，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像搁浅的银鱼在吐泡泡。

“喂，你快脱水了。”我把她拖进海水没过脚踝的浅洼，尾巴不受控制地圈住她的腰——这是猫咪保护幼崽的本能。她忽然睁开眼，金色的瞳孔缩成细线，像发现猎物的野猫：“你也是……‘不一样’的？”

我的猫耳下意识地耷拉下来。人类小镇的孩子叫我“怪物”，因为我毛茸茸的耳朵和会扫掉桌上茶杯的尾巴。原来深海里，也有被世界拒绝的灵魂。

我把人鱼藏进废弃的渔船船舱，用浸湿的海藻铺成柔软的床。她告诉我她叫“粼”，是从人鱼族逃出来的——因为她的尾鳍上没有象征皇族的金色纹路，被视为“不祥”。“你的耳朵和尾巴，也会被讨厌吗？”她用指尖轻轻碰我的猫耳，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颤。

为了给她换水，我每天凌晨去挑镇上最干净的井水。有次被杂货铺的老板撞见，他举着扫帚追我：“妖怪！别污染了我们的水源！”我抱着水桶在巷子里狂奔，猫尾巴扫倒了三个泡菜坛子，回到渔船时，粼正用尾鳍拍打水面制造浪花，看见我满身泥污，忽然说：“我教你在海里呼吸吧。”

月圆之夜，她拉着我的手潜入深海。我的猫耳在水里闭合成薄膜，尾巴竟变得像鱼鳍般灵活。珊瑚丛里，她的尾鳍绽放出细碎的荧光，照亮了藏在石缝里的珍珠：“看，没有金色纹路，我的鳞片也能发光。”我忽然想起自己尾巴尖那撮雪白的毛——妈妈说那是“月光吻过的印记”。

我们开始在两个世界间穿梭：她带我看会唱歌的海藻，我带她摸晒暖的猫；她用珍珠帮我修补被人类撕破的耳朵，我用猫爪给她梳开缠结的长发。有天我在沙滩上画了两个牵手的影子，一个长着猫耳，一个拖着鱼尾，粼忽然说：“原来‘不一样’，也能成为彼此的光。”

现在废弃渔船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船舱顶上晒着我捡的贝壳，粼的尾鳍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我的猫尾巴圈着她的腰，像给易碎的珍宝系上安全带。

昨夜镇上的孩子又来礁石滩扔石头，我正想带着粼躲进海里，她却忽然把尾鳍拍得水花四溅——珍珠白的鳞片在月光下亮得刺眼，吓得他们尖叫着跑开。“以后换我保护你。”她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炸毛的猫耳和翘起的尾巴尖。

潮水再次涨起时，我和粼坐在礁石上，她的鱼尾和我的猫尾巴在水里轻轻缠绕。原来世界上根本没有“怪物”，只有不敢拥抱不同的偏见。就像猫耳能听见风的私语，鱼尾能读懂海的心跳，我们的“不一样”，恰恰是为了找到那个能看懂彼此光芒的灵魂。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粼的鳞片，我忽然明白：真正的童话，不是成为别人眼中的“正常”，而是有人会对你说——你的猫耳朵很软，你的鱼尾很漂亮，你的一切不一样，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