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试卷被粉笔灰染得斑驳，夏葵盯着第三大题出神。暖风裹挟着四月樱香漫进教室，却吹不散她眉间的褶皱。

"夏葵同学！"李老师敲着黑板，"上周刚讲的三角函数应用题，全班只有你空着不做？"

课桌下的手指绞住校服裙摆，布料在掌心揉出咸涩的潮湿。忽然斜后方传来"叩叩"两声，程野屈起的手指正轻叩她的椅背。少年将草稿本推过三八线，墨水洇透纸背的解题步骤像一簇跳动的蓝色火焰。

放学铃声刚响，程野的书包带就勾住了她的笔袋。"板报小组缺个画手。"他晃了晃手中五彩斑斓的粉笔盒，"美术课代表说你以前拿过市赛金奖？"

夏葵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储物柜发出闷响。那些被颜料浸透的周末，画室里此起彼伏的铅笔沙沙声，还有颁奖台上刺眼的镁光灯，都随着父亲入院那天的消毒水味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班长找错人了。"她低头数着地砖裂纹，"我现在连圆规都用不好。"

程野却突然蹲下身，指尖抚过她课桌内侧——那里藏着一幅用铅笔刻的樱花图。少年校服领口的皂角香混着樱花气息扑面而来："下周三省赛评委要来参观，这次板报主题是'绽放'。"

美术教室的窗帘在暮色中轻摆，夏葵攥着粉笔的手微微发抖。程野正踮脚修改标题美术字，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截绷带，那是上周击剑队训练留下的伤。

"喂。"少年忽然转头，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听说樱花花期只有七天？"

夏葵望着窗外如云似霞的花树，粉笔"啪"地断在掌心。她想起昨夜医院走廊，母亲在缴费单上颤抖的签字，想起锁在储物柜最底层的素描本，想起程野训练服后渗血的纱布。

"但是..."程野把橙色粉笔抛进她怀里，眼睛里跃动着狡黠的光，"画在板报上就能开到毕业季啊。"

春雷在天际滚过时，夏葵终于画完最后一瓣樱花。程野递来的矿泉水还带着体育馆的凉意，少年指节上贴着创可贴，却得意地晃着手机："刚收到消息，咱们的板报拿了省赛特等奖。"

雨滴打在窗棂上，夏葵望着镜面反射里并肩的身影。那些被生活揉皱的梦想，此刻正在氤氲水汽中悄然舒展，如同风雨里倔强盛放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