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樟树的抖落几片黄叶，我又见到了他，那个倚在树干上的颀长身影转过头时，我的呼吸突然滞住。碎盖头下英气的眉眼，分明是他，却又像某个少年。

记忆里圆脸爱笑的男孩总比我矮半头。那时我们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我在二栋青苔斑驳的楼道捉西瓜虫，他便从七栋跑来，裤脚沾着凤仙花汁。后来他举家南迁，聊天框里最后停留的，还是三年前那个笨拙的表情包。

"没认出来吧？"他笑着递来我从未喝过的名牌奶茶，腕骨凸起处晃着银链。我仰头看他优越的下颌线条，突然意识到自己校服上的中性笔渍有多刺眼。我正盯着他所穿的名牌球鞋，他说起珠江边的学校时，鞋上的LOGO却又是如此刺眼。

"听说你是在武陵读书，还适应吗？"他的询问让我喉头发紧。掌心的汗洇湿了数学卷子上鲜红的"69"。当他说要给我带广州特产时，我盯着脚下新落的樟树花，突然希望补课时沾在袖口的修正液痕迹能再明显些。

夕阳掠过顶楼锈蚀的防盗网，把我们的影子拉成两道参差的线。分别时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樟树清气，和五年前视频里染发膏的气味截然不同。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些放学后在樟树下分食冰棍的黄昏，树影曾平等地笼罩着两个脏兮兮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