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焚城:黎明守卫
第一章:黑雾笼罩
南境的风裹着铁锈味的沙粒,拍在老猎户布满沟壑的脸上。他蜷缩在破草棚里,浑浊的眼睛盯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本该是地平线,此刻却像被泼了墨,翻涌着浓稠的黑雾。
“又来了……”他颤抖着摸向腰间的猎刀,刀柄上缠的红布条已经褪成暗粉色。这是他儿子阿烈生前用的第一块布,此刻却像团烧不尽的灰烬,在他掌心发烫。
三天前,黑雾第一次漫过边境的烽火台。守军的狼烟还没燃起,黑雾就吞没了所有声音。村里的老石匠说,那雾里有指甲盖大的虫子,像淬了毒的铁钉,叮在皮肤上疼得人发狂。第二天,东头的刘婶没回来,她家的门框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活像无数条蛇在扭动。
老猎户裹紧破棉袄,忽然听见草棚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猛地掀开棚帘,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劈开浓雾。一个少年站在月光里,背着他沉甸甸的行囊,裤脚沾着泥,脸上有道血痕,正一瘸一拐地往村口走。
“阿烈?”老猎户的嗓子哑得像破锣。少年抬头,露出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只是更年轻,眼睛里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
“爹。”阿烈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回来了。”
老猎户的猎刀“当啷”掉在地上。他这才看清,阿烈的行囊上沾着黑雾的痕迹,像是被某种腐蚀物啃噬过,布面焦黑,裂成蛛网。少年的左肩渗着血,衣料被染成了暗红色。
“你疯了?”老猎户扑过去,想摸阿烈的伤,却被他躲开。阿烈的指尖在颤抖,却死死攥着行囊带,像攥着根救命稻草,“我找到了……找到了黑雾的源头。”
老猎户的心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他想起二十年前,阿烈的母亲在生下他后大出血,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阿烈要长成最硬的铁,护着咱们村。”那时阿烈才三岁,却把“铁”字咬得死死的。
“爹,我得去。”阿烈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黑雾会吃人,会吃地,会吃……”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会吃掉所有光。”
老猎户蹲下身,把猎刀塞进阿烈手里。刀柄上的红布条被他重新系紧,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阿烈的伤:“带上这个,去城南的铁匠铺,让王铁匠给你淬淬肩上的伤。等天亮,跟我去城主府,我跟城主说,让你去当斥候。”
阿烈摇摇头,眼眶泛红:“爹,你忘了?阿烈说要当最硬的铁,不是当斥候。我要去黑雾里,找到它的根。”
“胡闹!”老猎户扬起手,又重重放下,“那雾里有鬼,有邪祟,有比刀子还狠的东西!你阿烈是猎人,不是……”
“我是阿烈。”少年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是你的儿子,是猎人的儿子,我要去救他们。”
老猎户愣住了。他忽然想起,阿烈十岁那年,跟着他进山打猎,被野猪撞断了腿。他背着阿烈走了三天三夜,阿烈疼得直咬牙,却还在说:“爹,我以后要当猎人,比你更厉害的猎人。”
此刻,阿烈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刺得他眼眶发酸。老猎户弯下腰,把自己的猎刀塞进阿烈手里,又把腰间的小铜铃解下来,系在他手腕上:“这是你娘留下的,遇到危险就摇铃,我听见了就来。”
阿烈把铜铃攥在手里,铃舌撞在铜壁上,发出清越的响。老猎户忽然笑了,笑得像孩子:“去吧,去当你的铁。记住,铁再硬,也得有个根。”
第二章:铁匠铺的火
天还没亮,阿烈就出了村。他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黑雾已经漫到了村口的老槐树,树干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像无数条蛇在蠕动。
他记得老猎户的话,先去铁匠铺。王铁匠的铺子在村子东头,门口挂着个褪色的“王记铁器”木牌。阿烈推开门,铁匠炉的火光映得满屋子通红。王铁匠正蹲在炉边,往铁钳上浇淬火的水,水花溅起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阿烈?”王铁匠抬头,看见少年肩上的血迹,猛地站起来,“你怎么弄成这样?”
阿烈把行囊放在地上,血珠顺着裤脚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王叔,我得淬这肩上的伤。”他扯开衣领,露出左肩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肤被腐蚀得焦黑,像被火燎过,肌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
王铁匠倒吸一口冷气。他扔下铁钳,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紫药水:“快,先消毒!”他颤抖着手,用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涂抹在阿烈的伤口上。阿烈疼得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伤口……是黑雾的毒?”王铁匠的声音发颤。
阿烈点点头:“我在边境的断崖边找到个洞,洞里有团黑雾,比天上的黑雾更浓。我进去想找线索,结果……”他顿了顿,“结果被毒虫咬了。”
王铁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起三天前,黑雾刚漫过边境时,有个斥候从雾里回来,浑身是血,说黑雾里有“吃人的虫”。那斥候第二天就疯了,在街上裸奔,嘴里喊着“虫子要来了”。
“阿烈,你这是拼命啊。”王铁匠把阿烈的伤口包扎好,又往上面敷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你爹知道吗?”
阿烈摇摇头:“我怕他不让我去。可爹,我得去。”
王铁匠叹了口气,从炉子里夹出一块烧红的铁,放进冷水里。铁块遇水“轰”地炸开,腾起一团白雾。“我年轻时也跟你说的一样。”他说,“总觉得该做点什么。结果呢?我爹被黑雾吃了,我娘被黑雾吃了,我哥被黑雾吃了……”他抹了把脸,水珠落在铁匠炉的火星上,“我守着这铺子,守着这些铁器,以为能护住村子。可现在想来,这些铁器能挡得住黑雾吗?”
阿烈沉默着。他想起老猎户的话:“铁再硬,也得有个根。”可他的根在哪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在爹的草棚里?还是在那团吃人的黑雾里?
“阿烈,”王铁匠突然说,“我这儿有把刀,你拿去。”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长刀,刀身已经有些锈迹,刀柄上刻着个模糊的“烈”字,“这是我给你爹打的,他说要传给你。现在……该传给你了。”
阿烈接过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摸了摸刀柄上的刻痕,那是他十岁那年,跟着爹进山打猎,爹用刀劈开野猪时,血溅在刀柄上留下的。
“王叔,”阿烈说,“等我找到黑雾的根,一定把它烧干净。”
王铁匠笑了,笑得像哭:“去吧,去当你的铁。记住,铁要烧得透,才能硬。”
第三章:城主府的信
阿烈离开铁匠铺时,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黑雾已经漫到了村子边缘,像一堵黑色的墙,挡住了所有出路。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铃,又握紧了那把长刀,刀身上的“烈”字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他先去了城主府。城主府的城墙比村子高两倍,城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被黑雾侵蚀得斑驳不堪。阿烈刚走到城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喧哗声。他踮脚望去,看见几个士兵正押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披头散发,嘴里喊着:“黑雾要来了!黑雾要吃人!”
“疯婆子!”士兵推了她一把,老妇人摔倒在地,衣角沾了泥。她挣扎着爬起来,又喊:“城主大人,开城门吧!黑雾里有虫子,会从门缝里钻进来!”
阿烈的心跳得厉害。他想起老猎户说的“黑雾会吃地”,难道这城门下的地里,真的有虫子?
他挤进城门,刚走进去,就被士兵拦住:“干什么的?”
“我找城主大人。”阿烈说,“我是猎人阿烈,老猎户的儿子。”
士兵狐疑地打量他:“老猎户?就是那个总在村口弹琴的?”
阿烈点点头。士兵哼了一声,转身走了。阿烈跟着他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在议事厅门口看见了城主。城主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茶碗里的茶已经凉了。
“城主大人。”阿烈单膝跪地,“我是阿烈,老猎户的儿子。我想跟您说,黑雾的源头在断崖边的洞里,我……”
“起来吧。”城主打断他,摆了摆手,“你爹来过,说的也是这个。我已经派人去看了,断崖边的洞里只有石头,哪有什么黑雾的源头。”
阿烈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老猎户的话:“爹,我得去。”可现在,连城主都不信他。
“大人,”阿烈的声音发颤,“黑雾会吃人,会吃地,会吃……”他深吸一口气,“会吃掉所有光。”
城主皱了皱眉,放下茶碗:“年轻人,别胡说。黑雾是天灾,不是人祸。我们修城墙,建护城河,总能挡住的。”
阿烈站起来,指着议事厅外的黑雾:“大人,您看这雾,它在动。它不是天灾,是活的!”
城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黑雾。黑雾正缓缓向城墙蔓延,像一堵黑色的墙,墙缝里似乎有无数条蛇在扭动。
“你有什么证据?”城主问。
阿烈从行囊里掏出一块黑布,那是他从断崖边的洞里捡的。黑布上沾着黑雾的痕迹,像被腐蚀过,布面焦黑,裂成蛛网。
“这是从洞里捡的。”阿烈说,“洞里有团黑雾,比天上的黑雾更浓。我进去找了线索,结果被毒虫咬了。”
城主接过黑布,翻来覆去地看。黑布上的痕迹让他脸色发白:“这……这会不会是妖术?”
阿烈摇摇头:“不是妖术,是毒。这毒能腐蚀铁器,能吃掉人的血肉,能……”他顿了顿,“能吃掉所有希望。”
城主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可你太年轻了。黑雾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你先回去,等我派人去查。”
阿烈的心彻底凉了。他想起王铁匠的话:“铁要烧得透,才能硬。”可现在,连城主都不信他,他这把“铁”还没烧透,就要熄火了。
“大人,”阿烈突然说,“您知道吗?我娘临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