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J.N.》
第一章 十月,与狼共居
我叫沈黎,天秤座,生日10月6日,O型血,二十岁,医学院大二。
别人给我的标签大多是“金色长发”“眉眼好看”“脾气好”,我自己只在意一条——“讨厌周瑾年”。
今天傍晚,我踩着一地梧桐碎影回老宅,心里像被人塞了团湿棉花。母亲坐在客厅,面前摊着两只行李箱,一只我的,一只……他的。
“黎黎,瑾年的父母三天前走了。”母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只剩咱们了。我在你们学校旁边租了套两居室,你俩……搬过去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
我听见自己耳膜里轰的一声,像有人把听诊器贴在我心脏上,然后狠狠一捏。
周瑾年——那个曾把我护在单车后座、又亲手踹断我两根肋骨的人,要和我同住一个屋檐?
我张了张口,母亲却先一步握住我的手:“黎黎,就当妈妈求你。”
于是,我乖乖点头。
天秤座的优点是说“好”的时候好看;缺点是——好看得让对方永远看不出你在心里把天平掀了个底朝天。
晚上八点,旧校门口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越野。周瑾年靠在车门边,黑衣,口罩拉到下巴,露出过分锋利的下颌线。两年不见,他好像又高了,肩线更宽,映着路灯像一把收进鞘里的刀。
我拖着箱子走过去,没打招呼。
他伸手要接,我侧身避开。
指尖擦过拉杆,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一路沉默。
车厢里浮着冷调的松木香,是我曾经送他的车载香片。没想到他还留着。
我降下车窗,让十月的风灌进来,像给胸口那团淤血找一条出口。
后视镜里,他的目光落在我肋骨的位置——那里曾有青紫的脚印,如今只剩两道浅色的疤。
我故意把背脊挺得笔直,让风衣领口扫过伤痕,仿佛在说:看,早好了,早就不疼了。
房子在医科大后街的“云杉里”,7楼,电梯坏了。
我吭哧吭哧把箱子拎到三楼,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住。回头,他单手提着那只二十四寸的箱子,像拎一片落叶,却站在原地不动。
“沈黎。”他第一次开口,声音低而哑,“给我。”
我喘了口气,继续往上走:“不必。”
黑暗里,他喉结滚了滚,最终没再出声。
进门,七十平,两室一厅,南北通透。母亲布置得过分温馨:餐桌上插着向日葵,冰箱贴写着“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我反手把主卧的门关上,落锁。
隔着门板,听见他行李箱的轮子停住,良久,才缓缓滑向次卧。
像两只兽,各占领地,互立休战牌。
夜里十一点,我躺在陌生床单上,给闺蜜发微信:
【和仇人同居了,求生存指南。】
她回了一排感叹号,外加一句:
【要么你毒死他,要么他睡服你,二选一。】
我笑着把手机扣在胸口,笑着笑着就安静下来。
窗外,月亮挂在楼宇的夹缝里,像一枚被掐得发白的指印。
我伸手去摸床头柜里的肋骨护带——那是出院后我偷偷买的,每晚睡前绕两圈,仿佛给自己绑上一层软甲。
今天,却忘了戴。
我把手缩回被子里,听见隔壁淋浴间水声响起,隔着墙,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暴雨。
水声停的时候,我轻轻起身,把耳朵贴在门上。
脚步声经过我门口,停顿两秒,又走远。
紧接着,是次卧门合上的闷响。
我低头,看见门缝下的光被一刀切掉——他关灯了。
黑暗重新合拢,我却突然意识到:
从今往后,在这七十平米里,我再也不能一个人关灯,再也不能一个人亮灯。
仇恨与月光一起流淌,像静脉里回不去的泡沫。
我回到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学母亲那样叹息:
“沈黎,就当妈妈求你。”
求我什么呢?
求我别恨,还是求我别爱?
我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像埋进一场提前到来的雪。
十月才刚开始,冬天尚远,可我知道——
我已经和狼,关进了同一座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