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有异果，其名曰榴莲。状若刺猬，大如斗，皮青褐而多刺，剖之则见黄白瓤肉，其味浓烈，爱之者谓其香，恶之者斥其臭。此果之奇，正在于世人对其爱憎之分明，犹如水火之不相容。

榴莲生于热带，树干高耸，枝叶扶疏。当其成熟时，果实自落，夜深人静之际，常闻"砰"然坠地之声。南洋土著谓此果为"万果之王"，其贵重非常，市井小贩往往以金秤称之。初尝者多掩鼻而走，然三尝之后，则往往不能自已，此所谓"榴莲之瘾"也。

余幼时随父游南洋，初见榴莲，骇然却步。父笑而强之，始尝一小块，顿觉异味冲鼻，几欲呕吐。然父命再尝，三尝之后，竟觉其味甘美异常，如乳酪与杏仁混合之香，自此念念不忘。南洋人有谚云："榴莲出，纱笼脱"，言其美味令人不惜典当衣物以购之，诚非虚言。

今观都市中人食榴莲，多购其果肉于精致盒中，已失手破坚壳、指染汁液之趣。更有甚者，制为蛋糕、冰淇淋，虽曰创新，实则去其本真。榴莲之妙，正在于亲手剥开那坚硬外壳时的期待，在于沾染指尖的那份黏腻，在于那浓郁气味直冲脑门的刺激。今人图方便而失其真味，岂不惜哉！

世人常将榴莲比作人生滋味——外观嶙峋可怖，内里却甜美丰腴；初识令人退避，久处则难舍难分。一枚榴莲，半生滋味，个中真意，非亲尝者不能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