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风里便有了桂花的魂。去年中秋，那缕甜香像根轻柔的线，一头系着外婆的灶台，一头牵着院中的月光，把团圆的暖，细细密密地织进了我的记忆里。

天刚蒙蒙亮，外婆的厨房就热闹起来。蓝布围裙扫过青砖案台，搪瓷盆与案板碰撞的声响，比鸟鸣更显清亮。“自己做的月饼，馅里藏着心意，才够甜。” 外婆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指尖沾着的面粉，落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月光。我凑过去学揉面，掌心刚触到温热的面团，就被外婆覆上的手裹住 —— 她的手带着常年做家务的粗糙，却稳稳地引着我的手，顺着一个方向转，面团在我们掌下渐渐变得光滑。

包豆沙馅时，我总把馅挤得满手都是，外婆笑着帮我擦手：“第一次做，漏馅也没关系，就像日子，偶尔的小糊涂，才更有意思。” 她捏合面团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翻飞间，一个个圆滚滚的月饼坯就排满了托盘。模具压下时，花纹在面团上绽放，像把中秋的期盼，都刻进了这方寸之间。烤箱预热的嗡鸣声里，我趴在灶台边等，鼻尖萦绕着面粉与豆沙交融的香。

暮色漫过院墙时，月亮升起来了。不是猝不及防的亮，而是像被谁轻轻提着，从树梢后慢慢探出头，先是一抹淡淡的银，再渐渐染亮了半边天。爸爸给爷爷斟茶，茶水在杯盏里漾开细纹；妈妈帮外婆剥柚子，橘红的果肉映着她的笑。我拿起自己做的那枚月饼，双手递给外婆。她咬下一口，豆沙馅的甜在她嘴角散开，眼睛弯成了月牙，比天上的月亮还耀眼。

夜深时，风里的桂香还在飘，天上的月亮正明亮，原来最好的中秋，从不是多盛大的仪式，而是有爱的人在侧，有温柔的香萦绕，有月光把每一份团圆，都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