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大力，只是个L城普通矿工，

直到我在废弃矿洞深处挖到了第一块火息之晶碎片。

手臂瞬间灼烧出奇异纹路，耳边响起古老低语：

“快逃，吞噬者醒了——”

矿洞突然崩塌，无数腐化触须从黑暗深处涌出。

原来这世界早已被上古存在蛀空，

而我，不小心敲响了末日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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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敲打着L城高低错落、满是雨渍的屋顶，顺着生锈的铁皮排水管汩汩流下，在坑洼不平的石头街道上汇成浑浊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煤灰、湿木头和隐约霉味的熟悉气息。城邦依山而建，黑沉沉的轮廓在雨幕中像一头匍匐的巨兽，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我叫大力，是这头巨兽肠胃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消化工——矿工。

刚从矿井升降梯里出来的我，浑身裹挟着地底深处带来的、洗不掉的岩石粉尘味，还有一身被沉重矿镐和背篓压得酸痛的筋骨。防水皮外套湿漉漉地搭在肩上，里面粗布衣服也汗湿了，黏腻地贴着皮肤。今天运气不好，主矿脉的产量低得可怜，只挖到些零星的煤矿和几块粗铁，勉强够换几天黑面包和劣质麦酒。工头那张刻薄的脸和更刻薄的工钱，让疲惫里又掺进几分烦躁。

也许是为了抄近路，也许只是心里那点不甘在作祟，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那条早已废弃的侧巷。巷子尽头，是一个用粗糙的原木栅栏勉强封住的洞口，木栏早已腐朽，被藤蔓和苔藓覆盖了大半。这里是旧矿区的入口，据说几十年前就因一起可怕的坍塌事故被封死了，官方警告过无数次，禁止任何人进入。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带来一丝涩痛。我吐了口带着煤渣味的唾沫，盯着那黑黢黢的洞口。里面吹出的风带着一股别样的阴冷和土腥气。传闻归传闻，但老矿工们私下里总嘀咕，说旧矿区深处，可能还残留着一些未被发现的富矿脉，甚至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妈的，拼了。”我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与其明天继续看工头那副嘴脸，不如现在赌一把。

我用力掰开那早已不牢固的木栏，侧身挤了进去，身影迅速被洞口浓郁的黑暗吞没。

洞内的空气几乎凝滞，带着浓重的尘土和岩石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感，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缓了流速。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散落着碎石和断裂的支撑木。手举着的简易火把成了唯一的光源，跳跃的火苗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在窥伺。

越往深处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发清晰。寂静压迫着耳膜，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火把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我不由得握紧了别在腰间的铁镐，手心有些冒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洞窟。岩壁的颜色变得有些异样，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就在这里，火把的光芒似乎被某样东西反射了一下，一道微弱的、橙红色的光点在角落一闪而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上前，用镐尖拨开覆盖的碎石和泥土。一块嵌在岩壁里的晶体露了出来。

它不大，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暖炽热的橙红色，内部仿佛有粘稠的、缓慢流动的火焰。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热意扑面而来，驱散了洞窟里的阴寒。我从未见过这种矿物，不是红石，不是萤石，更不是任何已知的宝石。

诱惑战胜了警惕。我举起矿镐，对着晶体周围的岩石，用力凿了下去。

“铛！”

镐尖与岩石碰撞，溅起几点火星。预想中晶体脱落的情况没有发生，反倒是那块碎片，在我镐尖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呃啊！”

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感顺着手臂猛地窜了上来，像是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血肉上。剧痛让我差点扔掉了矿镐。我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手臂，从手掌到肘部，皮肤表面正迅速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奇异纹路，它们像是活着的藤蔓，还在沿着手臂缓缓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无尽疲惫和急迫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深处炸响，仿佛来自亘古：

“快逃……吞噬者醒了——”

声音未落。

“轰隆隆——！！！”

整个洞窟猛地一震，头顶上方的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石头和泥土开始崩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地震了？不！不对！

在我惊骇的目光中，前方、后方，甚至侧面的岩壁，突然如同腐烂的果肉般软化、破裂，无数条黏滑、漆黑、布满令人作呕的吸盘和脓包的触须，从黑暗深处疯狂地涌了出来！它们扭曲着，蠕动着，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仿佛被强酸腐蚀，冒出嗤嗤的白烟，留下恶心的黏液痕迹。一种低沉、混乱、充满贪婪食欲的嘶嘶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塞满了我的耳朵。

腐化！是工人口口相传，却谁也没真正见过的地底腐化！

那块灼烧着我手臂的晶体碎片，是警报！我挖出来的，不是财富，是灾祸！

“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震惊和恐惧。我转身，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去管那掉落在地上的火把。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坍塌声，是触须蠕动时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声响，是岩石被碾碎、被腐蚀的怪响。

黑暗，颠簸，碎石打在脸上、身上。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手臂上的纹路像燃烧的炭火一样灼痛，那个古老的警告声依旧在耳边嗡嗡回荡。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沿着来时的路，冲向那或许早已被落石堵死的洞口。光线！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是巷口！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像一颗炮弹般从那个腐朽的洞口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巷子湿漉漉的石板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灼热和恐惧。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泥水混着汗水糊了一脸。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只见那黑黢黢的矿洞深处，似乎有无数扭曲的黑影在蠕动，伴随着低沉的、非人的嘶吼，正缓缓向外蔓延。

抬起剧痛的手臂，那火焰般的纹路在城市黯淡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L城的灯火在雨中朦胧而冰冷，一如既往。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我，大力，一个微不足道的矿工，好像……不小心敲响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