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里的故乡
初一作文
作者:砚秋辞
老家院门口的老槐树该又开花了吧。
那年我六岁,槐花开得正盛,细碎的白花缀满枝头,像落了一场永远不化的雪。祖父总爱在树下摆张竹椅,抽着旱烟看我和邻家孩子追逐打闹。我们摘槐花的手法极熟,攀着粗壮的树干往上爬,衣襟里兜满雪白的花瓣,回家路上一路撒,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香。
祖母会把新鲜槐花拌上玉米面,上锅蒸得软糯,淋上蒜泥香油。我总等不及凉透,烫得直吸气也非要抢着吃。她坐在灶台边纳鞋底,银白的线在粗布上来回穿梭,嘴里念叨着:“慢些吃,锅里还有。”阳光从木窗棂漏进来,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跳着碎金似的光。
十二岁那年夏天,暴雨冲垮了后院的土墙。父亲连夜赶回来修墙,我蹲在屋檐下看他和泥、砌砖,汗水混着泥水淌在他脊梁上。祖父撑着伞站在一旁,烟杆上的火星在雨里明明灭灭。后来墙修好了,父亲却要带我们去城里住。离开那天,老槐树下的竹椅空着,祖母塞给我的布包里,除了蒸槐花,还有她连夜纳好的鞋垫,针脚密得像槐树叶的纹路。
城里的楼越盖越高,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粗壮的槐树。有次在超市看到真空包装的槐花,买回家蒸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去年清明回去,远远就看见老槐树的枝桠探出院墙,花白得晃眼。
推开虚掩的木门,祖父正坐在竹椅上打盹,膝头摊着本旧书。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回来了?”灶房里飘出熟悉的香气,祖母系着蓝布围裙,正把蒸好的槐花往盘里盛。阳光穿过窗棂,在她佝偻的背上铺开一层暖光,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夜里躺在老屋的土炕上,窗外的槐花香顺着纱窗钻进来。祖父在隔壁屋咳嗽,祖母低声叮嘱他慢点喝水。月光透过树影落在墙上,像谁用银线绣了幅流动的画。我忽然明白,所谓故乡,不过是有祖父的旱烟味、祖母的槐花香,和那棵永远在原地等着你的老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