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

五年级作文 作者:癞哈馬

深秋的田野里,拖拉机翻出的新土中,突然滚出几个红皮疙瘩。那是收完红薯后漏网的"野货",在霜地里埋了许久,表皮皱巴巴的,活像老人攥紧的拳头。

爷爷烤红薯最是拿手。他专挑那些细长的"油桶薯",在灶膛余烬里埋得严严实实。我们围着灶台转悠,闻着渐渐飘出的焦香,像一群等着喂食的雏鸟。烤好的红薯轻轻一掰,金黄的薯肉便冒着热气绽开,糖汁黏在指尖,能拉出琥珀色的丝。最馋人的是贴着皮的那层焦壳,又甜又韧,爷爷总把它留给我,说这是"太阳晒透的甜"。

冬日清晨,奶奶用隔夜的红薯粥煮酒酿。瓷碗里浮着淡紫色的薯块,就着腌芥菜吃下,一股暖流能从喉咙暖到脚底。有年我咳嗽不止,她把红薯藤晒干煎水,那碗泛着青草味的苦药,竟让我记了二十年。

如今街边的烤红薯车,飘着工业糖精的甜腻。买一个捧在手里,锡纸包裹得严实,再也闻不到柴火混着泥土的焦香。这才明白,最好吃的红薯是要在灶灰里慢慢煨熟的,是要带着灶台温度的,是要掰开后呵着气轮流吃的。

前日整理旧物,翻出个布满霉斑的竹篮——那是爷爷装红薯用的。篮底还粘着几片干枯的薯皮,轻轻一捻就化成粉末,却突然让人想起他龟裂的手掌,想起灶火映红的脸庞,想起那个分吃红薯都要谦让的冬天。

红薯不语,只是默默把阳光储存在泥土深处。在这个追求速食的时代,或许我们都该学学红薯:经得起埋没,耐得住等待,最终捧出的,定是经霜后更甜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