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杰洛的第一视角讲述。

“呐，乔尼——”乔尼那家伙又缩在帐篷角落里睡着了，像只防备心过重的刺猬，但睡颜却意外地安静。月光从帐篷的缝隙溜进来，恰好照亮他额前几缕金色的发丝，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这家伙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用那双固执又藏着太多痛苦的蓝眼睛瞪着我。

我靠在行囊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没什么味道，但总得找点事做。沙漠的夜晚冷得能冻掉人的鼻子，但空气却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慌，星星亮得像是要掉下来。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时，那片草原上的星星一样的他。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连马都骑不了的“废人”，眼睛里全是灰烬，看人的眼神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或者更糟——彻底放弃。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趣，一个前冠军沦落到这步田地，像一出蹩脚的悲剧。但我的心肠，大概没我自己想的那么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即使双手磨破也要拼命爬向前方的时候？还是在他一次又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却又咬着牙再次攀上去的时候？

不，也许更早。早在我把“爪弹”教给他的那一刻，在他那双死寂的蓝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点微光的瞬间，我就陷进去了。这感觉比中了神秘的替身能力还要命，不痛，却让人坐立难安。

他的金色头发总让我想起家里那片向日葵田，在托斯卡纳的阳光下灿烂得灼眼。而他的眼睛，则是另一片海，一片我从未见过，却总想纵身跃入的海。我知道那里面藏着风暴，藏着暗礁，藏着能溺死人的过往，但……见鬼，我就是想跳下去。

“唔……”睡梦中的乔尼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脱下了自己的披风轻手轻脚地盖在了他身上。我的动作大概从未这么轻柔过，要是被老爹看到，准会以为我中了什么邪术。

他似乎感受到了暖意，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那件还带着我体温的披风，继续沉沉睡去。

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吵得像鼓，我看着他，看了很久。这个固执、麻烦、满身是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坚韧的家伙。这条通往终点的不归路，因为他在身边似乎也不再那么枯燥和绝望。我们追逐着虚无缥缈的目标，像两个被命运诅咒的傻瓜，彼此支撑着，不至于彻底倒下。

“乔尼，”我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里，“等这一切结束……跟我回一趟意大利吧。”

他没有回应，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但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片灿烂的向日葵阳光下，他骑着马，回头对我露出一个真正畅快、毫无阴霾的笑容——那就够了。为了那个笑容，我杰洛齐贝林，或许真的愿意陪他走到世界的尽头，甚至更远的地方。

草茎的苦涩味在舌尖蔓延开，但我却莫名尝到了一点甜。大概，这就是所谓“爱”的滋味？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