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厨房的灯准时亮起。我缩在被窝里，听见妈妈轻手轻脚地淘米、切菜。玻璃窗上凝结着薄雾，隐约映出她系着蓝格子围裙的身影。这样的画面，从我记事起就从未缺席。

去年冬天我得了重感冒，夜里咳得无法入睡。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凉毛巾敷我的额头，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睁开眼看见妈妈坐在床边，眼里的红血丝比窗外的星星还要密。"喝点梨汤吧。"她端来保温杯，汤匙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碗加了川贝的梨汤，甜得恰到好处，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

上个月整理书柜，翻出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全是我小时候的"宝贝"：掉了耳朵的布兔子、画满涂鸦的作业本、还有颗缺角的乳牙。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小学三年级时写给妈妈的母亲节礼物。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我爱你，长大后我要赚好多钱给你买草莓蛋糕。"记得那天妈妈把纸条折成小方块，放进钱包最里层，说要当传家宝。

前几天深夜复习，客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跑出去看见妈妈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边是摔破的牛奶杯。"想给你热杯牛奶......"她慌忙擦着手，指节被碎片划破了小口子。我拉她到水龙头下冲洗，她的手比我的整整大一圈，却布满细密的皱纹，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我小时候学自行车时，她为了扶我被链条擦伤的。

现在每天清晨，我都会比妈妈早起十分钟。当她走进厨房，会看见灶上温着的粥，案板上切好的姜丝，还有保温杯里泡好的胖大海。她总是愣一下，然后笑着揉我的头发："我们家小不点长大了。"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她鬓角新添的白发上跳跃，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

上周收拾房间，发现老座钟的底座又多了道划痕。突然想起小时候总爱踩着椅子去够钟摆，每次都是妈妈及时扶住我。那时她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换我牵着她的手过马路，提醒她看红绿灯。时光就像座钟里的齿轮，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奇妙的咬合。

此刻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旁边放着妈妈刚削好的苹果。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银色的网。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藏在每个平凡的瞬间：是清晨热好的粥，是深夜留的灯，是摔破的牛奶杯，是缝补的旧毛衣。这些带着温度的碎片，拼凑成生命中最温暖的图景，让我们在漫长岁月里，永远有处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