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把石阶晒得发烫，我攥着登山杖的手心全是汗。抬头望向陡峭的山脊，蜿蜒的石阶仿佛直插云霄，山顶的观景台小得像粒芝麻。父亲在前方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鼓励的光：“还有三分之一，要不要挑战自己？”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运动鞋底在碎石上打滑。出发时的兴奋早已被酸痛的双腿消磨殆尽，背包里的矿泉水只剩最后半瓶。想起昨天在山脚下，我信誓旦旦要征服这座千米高峰，此刻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石阶两侧的松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累了就歇会儿。” 父亲递来半块压缩饼干，他的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却始终保持着稳健的步伐。我瘫坐在凸起的岩石上，望着络绎不绝向上攀登的人群。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互相搀扶的情侣，就连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都轻快地超过了我们。

“知道为什么要带你来登山吗？” 父亲突然开口，手指向远处层叠的山峦，“人生就像登山，最累的时候往往离山顶最近。”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却字字清晰。我低头看着磨破的登山鞋，想起上个月数学竞赛失利时，也是父亲默默把错题本放在我书桌上，什么都没说。

重新起身时，双腿像灌了铅。但每迈出一步，就能看见不同的风景：山谷间缭绕的云雾如轻纱，不知名的野花在石缝里绽放，远处的村庄成了棋盘上的格子。汗水模糊了视线，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可当我机械地重复抬脚、迈步的动作时，竟渐渐找到了节奏。

“到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惊喜。我抬头，观景台的飞檐近在咫尺。扶着雕花栏杆俯瞰，来时的山路已缩成细细的银线，云海在脚下翻涌，群山如同沉睡的巨兽。山风掠过耳畔，吹散了所有疲惫。原来那些看似无法逾越的陡坡，在登顶的瞬间都成了最美的铺垫。

返程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父亲说我刚才攀登的样子，和他第一次看见我学骑车时一模一样 —— 倔强又坚定。我忽然明白，成长就是一次次与自己较劲的旅程，当我们咬着牙跨过那道坎，收获的不仅是山顶的风景，更是战胜怯懦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