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阮司笙，司笙是我的名。从小我就爱看消防员救火的纪录片，看着他们逆着火光冲进浓烟，我总觉得那身橙红色制服里藏着无限勇气。长大后，我如愿穿上了这身制服，却没想到，最后一次出警，会永远定格在二十十岁。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警铃突然撕裂寂静。"城西老小区起火，有人员被困！"我抓起头盔冲上消防车时，后颈还沾着训练场上的汗。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扫不净挡风玻璃上的水雾。

"三楼东户有女孩被困！"队长指着冒出浓烟的窗口。我抬头望去，五楼防盗窗里晃动着橘色睡裙——是那个总在楼下喂流浪猫的小姑娘。去年冬天她蜷在楼道写作业时，我还给过她暖手宝。

水带在腰间勒出深痕，我跟着班长冲进楼道。热浪扑面而来，像有人往脸上泼滚油。二楼转角处，火焰顺着窗帘往上蹿，把空气烧得噼啪作响。"司笙，你带呼吸器！"班长把备用面罩塞给我，自己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浓烟像黑色潮水漫过楼梯，我摸到三楼时，防盗门已经被烤得发烫。踹开门的瞬间，热浪掀飞了我的头盔。客厅里，女孩蜷缩在浴室门口，睡裙下摆已经烧焦。她抬头看见我时，眼睛里迸出惊喜的光："姐姐！"

"别怕，姐姐背你。"我蹲下身，她冰凉的小手立刻环住我的脖子。背起她的瞬间，我才发现她比想象中轻得多，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羽毛。回程的走廊已经变成火龙，天花板不断坠下燃烧的碎片。

"低头！"我喊出声时，一块着火的木板正砸向她后背。本能让我侧身将她护在身下，火焰顺着制服袖口往上窜。皮肤灼烧的剧痛中，我听见她在哭："姐姐你的手……"

"没事，姐姐不怕疼。"我咬着牙往前挪，每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浓烟里视线模糊，只能凭记忆摸索出口。当终于撞开安全门时，阳光像金色瀑布倾泻而下，我踉跄着栽倒在台阶上。

"快接人！"班长的吼声从头顶传来。有人把女孩从我背上抱走，她抓着我的衣领哭喊："姐姐不要睡！"我想笑一笑安慰她，却咳出带着血丝的唾沫。制服后背已经被烧出大洞，皮肤和布料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撕心裂肺。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我听见班长在哭。这个总骂我"冒失鬼"的老兵，此刻正用颤抖的手给我戴氧气面罩。"坚持住，司笙……"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我想说"别哭，我是消防员啊"，可张嘴却只吐出几个气泡。

后来新闻里说，那场火灾救出七人。照片上我的遗体盖着国旗，制服上的警号被烧得模糊不清，新闻报道说我才20岁，有大好的青春但她把青春献给了祖国。灵堂里，那个穿橘色睡裙的女孩把暖手宝放在我照片前，上面还贴着她手写的便利贴："给最勇敢的姐姐"。

现在每逢雨天，我仿佛还能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那些逆着火光奔跑的身影里，永远有个穿橙红色制服的姑娘，她背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在浓烟中走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