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
檐角铜铃在寒风中轻颤,中村恵理将最后一朵盐渍樱嵌进羊羹。玻璃橱窗外,铃木枫的素描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东京十二月的暮色正顺着隅田川的波光漫进咖啡厅。
“请用。”惠理将樱花水信玄饼推到枫面前,琥珀色的点心在暖灯下泛着微光。
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素描本滑落在地,露出速写纸上无数个手持茶筅的惠理,每个无名指第二关节都有枚樱花状的烫伤。
后厨蒸笼腾起白雾,枫的睫毛沾满水汽。她记得这个伤痕,十五年前京都那场大火里,穿浴衣的少女用烫伤的右手将她推出火场,掌心血痕印在了和纸上。
深夜三点,惠理掀开陶瓮,樱花在昆布柴渍中舒展成十五年前的形状。枫的画笔突然顿住,记忆里的焦香与眼前的清甜重叠,那夜救她的人发间别着同款花簪。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黄昏,咖啡厅排起长队。枫展开装裱好的画作——雪见町的玻璃橱窗化作时光隧道,十五年前的京都茶室与此刻的东京吧台在樱花水镜中交叠。最后一笔金粉落下时,初雪恰好飘过东京塔尖。
当浅草寺传来第一百零八响钟声,枫解开和服腰带间的古旧香囊。烧焦的糖纸上,樱花伤痕与惠理腕间的印记严丝合缝。她们头顶的夜空绽开今年最后的花火,十五年的时光碎屑在雪中闪着微光。
枫的指尖沿着素描纸上游移,铅笔芯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后厨传来蒸笼掀盖的响动,她看见惠理右手无名指的伤痕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像朵随时会飘散的早樱。
“要试试茶筅吗?”惠理突然转身,木制茶具在操作台投下细长阴影。枫的笔尖猛地折断,十五年前——燃烧的梁柱轰然坠落,她右手的血珠滴在糖纸上,晕染成残缺的樱花轮廓。
凌晨四点的储藏室弥漫着昆布香气,枫看着惠理将盐渍樱放进柴渍桶。暗红色伤痕在冷光灯下如封存的花苞,当她伸手调整瓮口纱布时,枫瞥见那道伤痕内侧细小的锯齿状边缘——与记忆中的齿痕完全吻合。
跨年夜当晚,枫在画作角落添上最后一枚金箔。樱花水信玄饼在玻璃柜中旋转,折射的光斑落在惠理的手腕。排队的人们谁都没发现,限定甜品盒上的烫金图案,正是跨越十五年时光的双生樱花伤痕。
雪落在枫颤抖的睫毛上,她展开香囊里焦黑的糖纸。惠理腕间的伤痕在东京塔灯光下泛着柔光,两道印记完美重合的瞬间,十五年前被救时攥在手心的樱花标本从画册扉页飘落,恰好停在两人交叠的掌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