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挂在梧桐树枝头，半透明的翅翼还残留着挣扎的褶皱。我捏着这只刚蜕下的蝉衣，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在画室里哭到颤抖的自己。

那时我正准备美术联考，素描却陷入瓶颈。无论怎么调整光影，画纸上的苹果总像块僵硬的石头。"你的线条太拘谨了。"老师把炭笔塞进我手里，"试着用手腕带动笔尖，让线条活起来。"可当我颤抖着画出第一笔弧线时，炭粉在纸上晕成模糊的灰色，像极了我当时灰暗的心情。

无数个夜晚，我对着石膏像枯坐到凌晨。月光透过画室的窗户，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画架上歪斜的几何体重叠在一起。有次母亲来送夜宵，看见我把揉成团的画纸塞满垃圾桶，轻声说："楼下的梧桐树，每年春天都要掉一层皮呢。"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老梧桐斑驳的树皮上，确实有新鲜的嫩绿在悄悄蔓延。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在画室角落发现一只被困在蜘蛛网里的蝴蝶，它的翅膀被雨水打湿，却仍在徒劳地扑腾。当我用画笔挑破蛛丝时，它跌落在调色盘里，翅膀沾染了靛蓝与赭石的颜料。可它没有停歇，抖落翅上的色彩，最终颤巍巍地飞向了阳光。那一刻，我忽然抓起炭笔，让笔尖在纸上自由游走——原来真正的阻碍不是技巧，而是害怕犯错的恐惧。

联考放榜那天，我握着合格证在梧桐树下转圈。秋风卷起满地金黄的落叶，也卷起我画夹里那些画满修改痕迹的草图。忽然看见树干上挂着完整的蝉蜕，阳光透过蝉翼的纹路，在地面投射出镂空的光斑，像极了我画笔下逐渐立体的静物。

现在每当有人问我成功的秘诀，我总会想起那只染着颜料的蝴蝶。所谓成功，不过是在无数次跌倒后，依然愿意振翅的勇气。就像蝉要在地下蛰伏七年才能破土，那些看似停滞不前的日子，其实都是破茧成蝶前的蓄力。当我们终于挣脱束缚的那一刻，曾经的挣扎都会化作翅膀上最美丽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