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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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像一幅骤然展开的画卷,色彩比高中丰富得多。林辰考上了南方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距离家乡那座小城有千里之遥。
初入大学,新鲜感扑面而来。更大的校园,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五花八门的社团招新,以及突然多出来的、需要自己掌控的自由时间。林辰努力适应着,他参加了辩论社,因为觉得能锻炼口才;也偶尔和室友们一起去打球,或者在没课的下午去图书馆找些杂书来看。
他看起来已经融入了这种新的生活节奏,只是偶尔,在听到学校广播台播放某段熟悉的钢琴曲,或者是在人潮中看到一个相似的、束着马尾的纤细背影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恍惚,那个名为“苏晚晴”的影子会悄然浮现,随即又被他轻轻按回心底。他以为那段无声的序曲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慢慢褪色成青春记忆里一个模糊而美好的符号。
大一下学期,一个平淡无奇的周二下午,他按照课程要求,去校图书馆三楼的社科阅览区查找几本参考书。这个区域的书籍因为偏门,平时人迹罕至,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蒙着些许灰尘的书架间投下道道光柱。
他按照索书号,在密集的书架深处慢慢寻找。就在他找到目标,伸手去抽那本厚厚的《社会学主要思潮》时,目光无意间透过书籍间的缝隙,落在了对面书架前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背对着他,仰头看着高处的书架。她的身形纤细,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不再是记忆中的马尾。但那个侧影的轮廓,那种专注的姿态……
林辰的动作瞬间僵住,呼吸一滞。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起来,声音大得仿佛能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产生回响。
不可能这么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是看错了。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那个女孩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凝滞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身,低下头,目光透过书架层的空隙,看了过来。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书架的空隙间,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带着些许被打扰的疑惑,然后是微微的怔忡。是苏晚晴。
真的是她。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五官长开了一些,更显清秀,但确确实实是她。
林辰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抽出了那本厚厚的《社会学主要思潮》,书脊在寂静中发出“刺啦”一声突兀的轻响。他紧紧抱着那本硬壳书,像抱着一面盾牌,然后做了一件后来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窘迫的事——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快步走出了那片书架区,甚至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他一路疾走,直到冲出图书馆大门,站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才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低头看着怀里那本陌生的厚书,书名仿佛都在嘲笑他的狼狈。
他遇见了她。在距离高中上千公里之外的大学校园里,在这样一个毫无准备的平凡午后。
他那段以为早已落幕的、安静的高中序曲,在这一刻,被命运之手,猝不及防地翻开了全新的、充满未知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