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宫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殿外寒风卷着雪沫子，像极了镐京城里那些指着我脊梁骨骂“妖后”的声音。他们说，是我一笑倾国，是我让周天子点燃烽火戏诸侯，才让大周的万里江山毁于一旦。可我只是个从褒国来的女子，被塞进这座黄金牢笼时，连选择笑与不笑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都传，幽王为博我欢心，在骊山点燃烽火，诸侯们千里迢迢赶来却只见君臣宴乐，我因此开怀大笑。可没人问过，这天下哪有能“一瞬间”召来诸侯的烽火？从齐鲁之地到镐京，快马加鞭也要十日半月；从晋地赶来，翻山越岭至少五日。那些诸侯国远在千里之外，烽火不过是边境示警的信号，烧得再旺，也照不亮诸侯赶路的马蹄——更何况，那时的周王室，根本没有能传至千里的烽火体系。

真正让大周崩塌的，从来不是我这双不常笑的眼睛。幽王登基时，王室早已衰败，诸侯各自为政，早有不臣之心。他废黜申后与太子宜臼，只为立我儿子伯服为储，这才激怒了申侯。后来申侯联合犬戎攻破镐京，是王室内部的权力争斗引来了外敌，是周天子的昏聩寒了诸侯的心。可世人总爱找个女子当替罪羊，把所有过错都推给“红颜祸水”，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那些王侯将相的贪婪与无能。

我在冷宫里守着一盏残烛，看着窗外的雪落了又化。他们说我是祸国妖后，却忘了我也是个被命运摆布的人。大周的灭亡，是积弊已久的必然，是君王失德、诸侯离心的结果。若把王朝的覆灭归咎于一个女子的笑容，那这千里江山，也未免太脆弱，太可笑了。